“月呢,我哥哥最喜歡的月。”香滿樓的酒,一桶接著一桶的減少,白陽一手握著傘柄一手提著酒桶,高呼。劍勝喜歡月亮,尤其喜歡關於月亮的詩。劍勝時常拿著白陽做出的詩對被別人吹牛:我的弟弟是詩仙!
圓月,象徵著團圓。劍勝喜歡勝利後的團員。
“舉杯邀明月?哈哈哈,閣下好詩。一口香太烈,閣下還是來喝我的三醒酒吧!”一句旅人詩,換來一聲老者的慨嘆。
老者的聲音渾厚卻不響亮,悶悶如鼓卻又似在耳邊低語,語不驚人,卻讓人想要尋聲去問人在何方。
“三醒酒。醒什麼,我醉了嗎。”白陽搖搖晃晃地扔下酒桶,收傘做劍指問蒼穹,眉目似劍。
“三醒酒,醒神醒腦醒醉,閣下可有心盡飲?。”聲音再起,響在白陽耳邊,也似響在白陽心田。
“醒神醒腦醒醉,酒能醒醉。”
白陽喃喃自語,似有懷疑,打起青油紙傘,踉蹌出樓。
“好怪的酒,我來試試。”聲音很大,傳遍華城。華城冷清依舊,只有一把青油紙傘和傘下的白影,在動。
白陽漫不經心地遊走,抽了抽鼻子,尋找怪酒的酒香。
“哈哈,酒香不怕巷子深,在下恭候閣下與我對飲。”老者聲音響了又落。白陽轉傘躍上高樓,在華城一棟棟木樓之頂,起跳彈躍,尋香問酒。
在樓頂跳躍間,白陽走過了半個華城,也發現了華城與旁的古城的不同。華城呈半圓形,圍繞華山而建。華山佔地不知數,華城,亦不知佔地幾許。華城之大,饒是白陽,也不禁為之動容。由此,便可以想象華城當初聚集的難民數量之廣。
想著走著,酒香濃了,白陽距離酒香的源頭,也更近了。然而,白陽兀地停止向前,在原地打了個轉。他循著酒香去找三醒酒,卻聞到了不是酒香的噁心而熟悉的味道。
白陽平靜地站在樓頂,雕塑一般僵硬,除了無風鼓動的風衣,不斷地抖落寒霜。
凝眸北望,曾遺忘的血與劍在白陽的腦海之中更加清晰,迷霧更淺更淡了。
青影一閃,白影消失。白影再次出現之時,已是站在料峭的城牆上。
華城是半圓形的,除了正前方的劍牆一字排開。半圓的邊緣,則是兩條呈圓弧狀的高聳城牆。城牆高十餘丈,牆外刀砍斧鑿一般光滑陡峭,沒有一絲可以攀爬的落點。而且,高牆緊鄰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深淵寬約十餘丈,深不見底,暗黑如墨。向下俯視之時,竟讓白陽生出一種頭暈的感覺。深淵下方渾濁的黑暗宛若能夠吞噬一切。
白陽立在城牆上,俯望深淵良久。日到正中,刺鼻的腥臭味從深淵下方傳來,白陽伸出一隻手感受了一下深淵中渾濁的氣息,閉上了眼睛,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覺。
他揚起嘴角,梗了梗脖子,轉著青油紙傘,重新走入揚州城。
走走停停,替關門閉戶、打烊歇業的門戶打門開窗,遊離了好一會兒之後,酒香縈繞的深巷才出現在他的面前。
靜謐之中,流水聲孱孱而來,傳出一片清幽的竹林。竹林竹葉,隨風沙沙,清泉綠水被水車捲起送到一個個竹葉圍成的綠缸之中。
白陽踏竹葉而來,望向竹林之中一個老者,兩座竹屋,以及,三把竹椅。
“我,來了。”
白陽應聲坐到竹椅上,轉著青傘看向對面的老者。
老者的年紀看上去比香滿樓裡的嶽老三還要大,然雙目如炬、面放容光、精神矍鑠,除長髮雪白,沒有一絲老態。
真個鶴髮童顏、渾然如仙。
白陽看著老者,眨了眨眼,覺得熟悉。
老者學白陽歪頭眨眼,摸了摸剛剛剃得光溜溜的下巴,不禁笑了,
“你,一點沒變。”老者的話,證實了白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