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陽微微皺眉,從聲音聽來,嶽武的傷勢並沒有痊癒,不知是誰在如此短的時間將他從華城前帶到華山山腳下的。
“白兄何必如此冷淡,您可知,華山三峰最神秘的逍遙峰內,有華山為了歡迎閣下而準備的禮物。”嶽武搖著摺扇與白陽站在一起,仰望華山三峰。雲霧之中有清香傳來,嶽武深吸了一口香氣,滿面春光地向白陽解釋道,絕口不提如何從華城前來到華山。
“還真是費心了。”
白陽斜眼瞧了他一眼便將視線轉向了幾名御劍飛行的白衣劍士。御劍飛行的劍士共有七名,年紀最大的是那名接走了冬化雪酒缸的青年,約莫二十歲上下,最小還是一個十餘歲的孩子,正是在華村之時與白陽比過劍的那個小傢伙。
“華山派風雁冰特率華山弟子前來感謝華城民眾對我華山的厚愛。接下來,華山派昇仙大會開始正式選拔弟子,諸位圍在華山山下多有不便,還望……”
“華山萬歲!!永垂不朽!!”不等風雁冰說完,華城居民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再次響起,震得風雁冰等七名弟子都忍不住齜牙咧嘴地捂住了耳朵,站在飛劍上搖搖欲墜。
“為仙師以及想要華山新秀讓路!!”華城居民前方,有人五人大聲發號施令,宛若凱旋的將軍帶領軍隊班師回朝。
白陽環顧四周,才發現華城居民共分為五個方隊,共有二十餘萬人。每個方隊面前都有兩人舉旗、兩人擂鼓、一人做為領隊發號施令,陣仗之大,堪比軍隊出征。
口號聲喊完,不用風雁冰多說,華城居民已經向後轉身,以後隊便前隊,邁著整齊的步子浩浩蕩蕩地遠離華山向華城挺近了。
密集的腳步聲如怒海碧濤一般,與那呼喊聲同樣的震耳欲聾。
白陽看著迎風招展繡著華山萬歲的杏黃大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昇仙大會如此陣仗確實少見,當年的萬仙朝天也不過如此吧。有人送死,有人目送,前仆後繼,有人記得,便值得了。
其餘前來參加昇仙大會的人,或在方隊的空隙之間侷促不安的戰立,或隱藏在角落之中,木然地目送華城居民離去。哪怕已經踏上修煉之路的修士都被這等場景震撼到了,更別提其間的些許凡人。
白陽轉動青傘吹散被腳步激起的塵土,轉而看向嶽武。
嶽武刷地收起摺扇,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當年華山庇護的人不但有凡人,也有軍隊士兵的親屬。其中不乏懂得簡單的戰陣指揮之法的人。而且,華山劍士每個月都會派出弟子下山指導華城居民練劍,每月四天,五十年來從不間斷。此舉雖然無法讓華城居民脫胎換骨、得證劍道,成為劍術卓絕的強者,卻也有無盡的好處。華城與華山劍派之間,遠非簡單的附庸關係。”嶽武聽著整齊的腳步聲,侃侃說道,笑容之中多了一絲羨慕。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華城居民與華山劍士學劍,每有劍道小成之人,或拜入華山成為弟子,或者離開華城從軍殺敵。若非如此,此時華城軍民,遠遠不止二十萬數。無奈的是,修道不易,華城居民之中,有資格成為華山弟子的,寥寥無幾,參軍之人倒是數不勝數。參軍之後,能夠榮歸故里的華城人,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數人,都永遠地留在了北疆。
“華城,是讓人肅穆的聖地。”嶽武深吸口氣,鄭重地補充了一句,有些感慨。
“不錯。”白陽望著逍遙峰,輕聲說道,不知是在讚美華山、華城,還是在感慨菊花與種菊的人。
“有時陷入夢中不醒,也不錯。”白陽斜眼瞥了嶽武一眼,隨口解釋了一下。目送者也踏上了送死的路,世事變遷,終歸有些進步。白陽轉身,忽然發現華城居民腰間都彆著各種各樣的劍,驀然笑了。華城居民的劍不是寶劍,也算不得漂亮,有些是短劍,有些是劍胚,有些只是木劍,裝裝樣子還可以,當不得兵器。一些中年漢子腰間別著一把木劍,可見華城尚劍之風何其濃厚。
嶽武用摺扇敲了敲頭,又點了點頭,慢悠悠地讚歎道:
“有理。”五十年的噩夢讓華山的仙與華城的凡結成牢不可破的聯盟,對於人族來說,的確不錯。
響聲漸遠,華城居民亦漸遠,前來參加昇仙大會的人從人群中顯露出來。
那七名前來勸退華城居民的年輕劍士在人群上空盤旋數圈,似在審視昇仙大會的參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