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殿的一筆糊塗賬暫且以柳蔭的離去而告以段落,在柳蔭面前逞了片刻威風之後,燕錦兒便低頭咳嗽了起來,那一聲接一聲的咳嗽,搖搖晃晃的模樣,令得身旁出手扶住她的葭葭擔憂不已,見狀不由低聲詢問:“燕真人,您可要去尋長春子看一看?”
“不必了,他剛走。”燕錦兒低頭咳了兩聲,抬頭看著葭葭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你去吧,尋秦雅要緊,他可不能出事了。至於我,並無事,只是方才見了柳蔭,心中不忿罷了。這才多說了兩句。”
“可是……”葭葭猶豫的站在原地,並不願離去。
“我真的沒事。”燕錦兒笑了笑,臉色雖然蒼白,眼中卻是神采奕奕,“不信你看,我體內靈氣充沛,只是方才與柳蔭賭氣,說的急了,嗆到了罷了。”
“那便好。”葭葭點了點頭,扣住她的指間也察覺到了她體內靈力充沛,這才鬆開了手,因心中惦記著燕錦兒方才在籤子上寫的話,葭葭朝她微微頷首之後便抬手告辭了。
見她也未在此逗留許久,一個轉身便出了天機殿,眾人輕舒了一口氣之時,卻見葭葭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
這一看,倒是讓天機殿中不少修士都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腳下似是黏在地面上了一般,動彈不得,不過片刻的遲疑,再抬頭看向原先葭葭的方向,眾人這才發現,方才還在那裡的葭葭便在這時不見了蹤影。
這動作,雖然不過一瞬,但殿中修士卻有不少落下了冷汗,這分明已是一位出竅修士的警告了,誰還敢再動一步去查探葭葭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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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路的盡頭,一位素衣少年悠閒自得的坐在橫欄之上,旁邊蹲著一隻白毛小獸,時不時的“嗚嗚”叫上兩聲,雖說不明白它在說什麼,可不知為何一見到它,葭葭似是本能的能從它的叫聲中察覺到幾分不情不願。
腳步聲起,素衣少年雖未回頭,卻似是能腦後長了眼睛一般,輕笑了起來:“好了,老朋友來了,你今日還不好好表現表現?”
雖未指名道姓,身旁的小獸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抖了抖白毛,回頭望了過來,當望到視野盡頭的青衣女修之時,小獸“嗚嗚”叫了兩聲,跳下橫欄,往前衝了兩步,卻又縮了回去,而後竟轉過了身子,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後腦勺。
這動作,也叫那青衣女修愣了一愣,而後似有所感的問道:“小白,你這是在生氣?”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葭葭,甩掉了天機殿中幾個心思重的修士,葭葭一路前行,竟是直接向著白澤這裡來了。
小獸回頭,朝她“嗚嗚”叫喚了數聲,似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了,莫鬧了,你們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修真者與靈獸,肩上所負的責任自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你自己明白的,莫鬧了。”白澤伸手,順手替小獸順了順毛。
小獸拿臉埋在爪子裡,不理他。
“隨你吧,不理就不理吧!左右她過來問上一問就要走的,你就當沒看到過她吧。”白澤說罷,便轉頭看向葭葭,“找我什麼事?”
一雙通曉天下事的清澈雙眸望了過來,葭葭本能的低了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片刻之後,才抬起頭來,抬手一禮:“先生……”
話未說完,肩頭猛地一重,側了側頭,正對上了吐著舌頭,友好的朝她蹭腦袋的小白,這幅模樣便是心事重重的葭葭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伸手替它順了順毛,這才繼續道:“先生通曉天下事,竟不知道我此行為何?”
白澤笑了笑,一臉坦然至極的模樣,葭葭見狀,便知什麼都瞞不過這位通曉天下事的神獸雙目。
“算了,也不與你賣關子了。”白澤笑道,“你此行是為尋秦雅而去,燕錦兒此次雖然指點了你,但似乎並沒有把握,是故讓你來尋我。”
“按照燕錦兒的指導走便是,我觀你師尊命格好的很,天下間要尋出個比他更好命格的人都是難事。”白澤說著目光一轉,看向葭葭,“倒是你,不擔心自己麼?”
“弟子如今身在崑崙,倒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葭葭對白澤的話並未深想,又道,“先生,我想問下師尊此行可是為我?”
“既然知道何必再問?”白澤今日倒是難得的沒有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老老實實的回答著,這幅模樣,讓葭葭狐疑的同時又生出了幾分慶幸。
“不管怎麼說,我定要將師尊尋回來。”葭葭答道,“雖然我仍不知道師尊為我到底是何事。”
白澤笑了笑,並未多說,只是伸手朝小白招了招手:“你該回來了。”而後又朝葭葭道,“如此,我便不留你了,早些隨大家一道下山去吧!”
葭葭點了點頭,伸手揉了揉小白的腦袋,轉身下山去了。
看著小白目送著葭葭離去的方向,白澤忽地失笑,將小白抓起啦抱到了懷中:“還是沒學乖,我與你說過,通曉天下事,唯有置身世外,才有一雙慧眼,能看透天下事。我與你自出生起便天地同壽,這些修士,不管是能得道飛昇的也好,還是最終隕落的也罷,都是過客,莫要太過在懷,汙了一雙慧眼,那如何去看透天下事?”
小白甩了甩尾巴,雖是沒有回應,但比起百年前那炸毛的模樣,已是好了許多,大抵這些年縱使無憂無慮如小白,也不曾虛度光陰。
拜訪完白澤之後,葭葭便朝著護山大陣的方向行去,待到趕到之時,不出意外的,在裡頭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黑衣修士回頭,雖是面無表情,但眼中卻有些難言的溫柔,葭葭上前似是苦笑,又有些坦然:“師兄,你果真還是要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