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子,實在軟了些。覃窈給她擦淚,思索片刻,安慰她,“我覺得,陛下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再納新人入宮,你可放心。我也會交代各處,以後除了阿琅誰也不見,這樣嬸嬸便也沒有許多機會帶你入宮。時間長了,她自然會放棄。”
“你也不用擔心她會拖累你很久,畢竟嬸嬸不會希望,二妹妹有一個難以出嫁的妹妹。”
“實在不行,我再去求太皇太後給你一個恩典,為你賜婚。”
秦嬌原本覺得前途灰暗,這會兒被覃窈幫助、點撥,感動得雙頰泛紅,眼淚越流越多,“謝謝大姐姐……”
她哭了一會兒,感覺恢複冷靜,拉著覃窈的手,低聲問,“大姐姐可知,馮閣老的孫女馮大姑娘?”
覃窈搖頭。她只聽過馮閣老的名號,從阿琅口中。這馮大姑娘既是閣老的孫女,想必是閨秀貴女中的翹楚。
秦嬌感激覃窈,想把自己知道的資訊都告知她,“她祖母過世,正在孝期,所以未參加選秀。我聽人說,她是預設的未來皇後,只待除服,禮部便會替陛下去提親。”
秦嬌臉上染上一點紅暈,笨拙地寬慰著覃窈,“馮大姑娘知書達理,寬柔和善,她做皇後,姐姐以後的日子都能好過。”
秦嬌才十五歲,不懂許多人情世故,只知道她姨娘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正室寬容溫和,便以為覃窈也是這樣。
覃窈的心沉沉落了下去,她覺得自己該給好心的秦嬌一個笑臉,但她笑不出。最後她扯扯發僵的唇角,勉強道,“好,我知道了。”
秦嬌這次入宮,下次再來不知什麼時候,覃窈本該留她多敘敘話的,但她忽然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怕被秦嬌看出異狀,她隨手塞給秦嬌一個抱枕,“幫我看看,這都有些什麼針法。”
默默調整了片刻,覃窈才覺得臉上做得出表情,隨口和秦嬌交流了幾句,她起身送客。
晚間覃窈如常抹藥,而後躺在了床上。
明月東升,默默將皎潔光芒撒過窗格,愈加顯得安樂殿寥落、寂靜。
覃窈躺在錦繡帳裡,大張著眼睛,輾轉難眠。她想著秦嬌的話,反複勸說著自己。
不是早就知道麼,天子“一後、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她該盡早習慣。
何況那是還未發生的事,她不該為沒有發生的事糾結。
她該想想別的,比如,敬王的麻煩,不知他解決了沒有。
對,就該這樣。
長樂宮的訊息,自然毫無錯漏地傳到了太極殿。
容凜玉白的長指捏住羊毫,用力到青筋都要浮起。
所以這人第一日休息,第二日關心太皇太後與韓靜,第三日關心自家妹妹,卻就是不會,來太極殿關心關心他?
她是覺得不必、不願關心他麼?
距離洞房夜,他們已整整三日未見。她是覺得,不見也沒什麼?
天子用力將羊毫拍在桌面,在潔白的奏章上,染出一片墨跡,恰如他沉到發黑的心緒。
福安在一旁,也感覺到了棘手,猶豫片刻後,仍是硬著頭皮開口,“陛下,女子總歸,面皮薄些……”
話音未落便被皇帝尖刻地打斷,“她面皮薄不薄,朕不知道?是你瞭解她還是朕瞭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