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左撇子早就在心裡打好腹稿,昨夜翻過來調過去的睡不著覺時,有琢磨過今早怎麼說。
要保持謙虛的形象,別讓人眼紅。
這不嘛,左撇子一邊用水舀子挨個空碗舀酒,一邊笑呵呵望著大夥道:
“莊戶人家釀酒不容易,咱捨不得白瞎任何一粒糧食。
說實話,這酒真被我岳母釀出來那天,我嘗過。
我雖然覺得挺好,再沒喝過更好的酒,但是我這大半輩子本來也沒喝過啥好酒,所以這心還是挺七上八下的,恨不得去拜拜神。
後來一想,我拜什麼神呀,讓咱父老鄉親們都嚐嚐,咱村爺奶叔伯們不比我見識多?
而且做酒的,終歸要圍著喝酒的轉,你說怎好,咱怎幹。
要不吝賜教啊,好就是不好,不好也要說一聲。”
有人將那碗底兒一口乾了,稀奇道:“一點兒渣子也沒有,竟然不粘口。”這咋做到的呢。
這位就是那個姓葛的,白玉蘭曾提過的葛老摳,自己制過酒。曾被媳婦拿鞋底子滿村追殺過。
聽說左家制出酒了,他咋那麼不信呢。
現在,信啦。
還有人特意先聞聞再細抿抿酒:“一聞就香,我喝過啊,是這個味兒,純糧食酒。我怎麼覺得比我那年吃席喝過的還好呢?”
與此同時,院子裡也爆發出幾人的叫好聲。
院子裡那幾人能說好,就是權威了。
那幾家吃的席比別人多好幾回,還去過酒樓。沒去過的,過年過節也會為解饞買過城裡賣的酒。
“好,好酒,夠勁兒!”
下喉如刀割,肚裡一團火。
按理肚子會不舒服。
有歲數大的人,專門買勁兒大的酒,要不然跟喝水似的沒意思,可是勁兒太大了的吧,有的酒喝完肚裡真跟下刀子似的,“不,他家這個酒,入口倒是辣嗓子,但到了肚裡還綿乎乎的,真是怪。”
朱興德站在一邊,盯著里正五爺爺問道:“五爺爺,您覺得咋樣?”
里正五爺爺的意見很重要。
因為朱興德本身不愛喝酒,他只能多聽聽這些愛喝酒人的意見。
別看他曾經去過酒樓,也喝過鎮上的酒,卻早忘了是什麼滋味兒了。不愛好那口酒就不注意好孬,光顧著摟菜來著,端起酒碗也是為了應付。
羅峻熙就更是了,他還不如他大姐夫呢,喝點兒酒就上臉。十年不讓他喝口酒,他都不會想得慌。
羅峻熙甚至覺得花錢買酒是一種浪費,有那錢吃了穿了好不好。
就可見,羅峻熙的興趣愛好裡也沒有對酒文化的追崇。即便這個時代,文人墨客對酒是極為推崇的。
而左撇子和楊滿山、包括六子和二柱子倒是能喝,也愛喝那口,但還是那句話,這四個人全都沒喝過什麼好酒。沒有對比就沒有參照。咱都沒見過好東西能說出個啥來。
里正五爺爺卻不一樣。
此時,里正五爺爺正不著痕跡般,隔著人群瞟眼秀花。
秀花也回望他,不躲不閃。
直接給里正五爺爺看的眼神先躲開了。
里正五爺爺喝完酒,臉色有些發紅:“再給我倒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