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美一點兒,要是朝廷連他們年年種地的糧食都不徵收,那就更好了。
要是那樣,別說相不相信縣衙這種小事兒了,天天換皇上,他們都沒有意見。
左里正很懂這種心理。
所以先幹正事兒,大喜事,咱村民們最關心的事情。
左里正進村第一句話,就是一臉喜色通知大夥喜訊:不徵啦,都出來集合,發回你們交的徭役銀錢。
此時,村裡大水叔的鑼聲早已響徹一刻鐘。
他跑的也呼哧帶喘的,鑼聲不但沒有停歇的意思,而且聽起來還越敲越有勁兒。
好些婦人聽到喜信兒,激動的差些做活紮了手。
還有正摸雞蛋呢,腳一禿嚕摔到雞窩裡的。
左家八爺爺顧不上提起鞋幫,一把年紀趿拉著二棉鞋朝村口跑。
而遊寒村好些當家漢子,還有些年輕小夥子,早就圍在左里正身邊詳細詢問了。
你一言,他一語,左里正回答完這個,回答那個,說的那叫一個口乾舌燥,還要扒拉開村民,去和附近幾個村還要繼續趕路的里正打招呼告別。
那幾個村的里正,瞧見才進遊寒村就是這種架勢,心裡也是火熱。
已經能想象出,當他們趕回自己村宣佈喜訊的熱鬧。
“為甚會突然取消徵徭役,你們想明白沒有?”
想明白了。
連反應慢的人,都想明白了。
正是因為這份心裡有數,所以在秀花扯著甜水露面時,甜水忽然被人搶走抱了起來。
甜水啊一聲驚叫了起來。
村裡的漢子們,有的自家娃子都不抱,還很認同抱孫不抱子的死理兒呢,卻輪番搶起了甜水。一個小女娃娃。
小稻攔又攔不住。
總不好不讓,大夥是在稀罕她閨女,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閨女一會兒在這位伯伯懷裡,一會兒又被那位伯伯舉高高。
甜水倒是挺給面子,除了最初冷不丁那一下有點兒被嚇著,再之後甭管被誰扛在肩上,她都笑嘻嘻的。
有幾位年輕小夥子,已經不打聽不關心裡正爺爺啥時候退錢,反正是早晚的事兒,放里正爺爺那裡又丟不了。
他們開始關心:“我德哥呢。”
還有論輩分管朱興德一口一句叫大姐夫的、叫大姑父的、叫大姨夫的。
那副親近勁兒,鋪面而來,擋都擋不住。
左里正很深沉地回答道:“朱捕頭很忙,哪裡能隨我回來。他縣衙那裡一堆事,我看極為繁忙。只我在那兩日,想上前說幾句話都費勁,一會兒這個來請示,一會兒知縣大人找的。忙的腳不沾地。”
說著說著,他還嘆口氣,一副心疼朱興德的模樣,太忙了,也不知能不能顧得上身體,“聽說,他要配合朝廷派來的大官出趟遠差。”
村裡甭管誰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明明都是心裡爽的不行不行的。忙還不好嘛,咱村朱興德那是有大本事的人,聽聽那話,知縣大人都離不開他。甭管誰都要去請示朱興德。我的天吶。
面上還要跟著左里正一起感嘆,可不咋的。
哪有這樣辦事的。
縣衙就沒有別的有本事的人啦?
真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