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為董鴛還在的緣故,他主僕二人並未將事情說得太清楚,但季櫻之前聽過他們談話,心下已明白了個大概。
十之七八,是那位公主不依不饒,令得他必須得想個法子來拒絕。
這種事,對季櫻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但身處這個年代,凡事便不得不考慮得周全些,因此這一時半會兒的,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沒有立刻開口。
她不說話,陸星垂也不催,只管氣定神閒地坐在那兒,垂下眼靜靜地等。
他倆挺安生,阿修那廂急得直想撓牆。
先看向他家公子:幹啥呢?擺一副“你若不願意我絕不為難”的架勢出來是想幹啥呢?哪怕多說上一兩句好聽的,好歹讓姑娘聽了心軟些,就比上戰場還難?
又轉頭去瞧季櫻:還有你……算了我也不好說你啥,幫個忙唄求您了還不成?
他滿腦子瞎琢磨,委實壓不住,到底是開了口,對季櫻懇切道:“季三小姐,您的顧慮我都明白,真的,我心下再清楚不過了。可這畫像,並不是原形原貌地拿去給人瞧,公子爺會讓畫師做些改動的,比如說……”
他伸手往臉上一指:“比如說,把您的眼睛畫小那麼一絲兒,臉畫圓畫長兩分,再在這兒添個痦子什麼的……您說,如此一來,誰還敢一口咬定,那畫像定是您無疑?”
話音未落,陸星垂胳膊就是一抬。也沒見他是怎麼動作的,反正下一刻,阿修便“嗷”一聲,捂著屁股跳出老遠去。
季櫻笑起來,正待發問,陸星垂已先她一步開了口:“你別聽阿修胡扯,加痦子是沒有的,不過確實會做改動,取的就是個似像卻又不像的意思,姑娘家的畫像不好隨意流出去,這點我懂。”
“既這樣,為何不讓畫師乾脆憑空想象著隨意畫一副?”季櫻應一聲,卻又問道。
“那不成!”
阿修屁股捱了一下,依舊不肯閉上嘴,一個勁兒地搖頭:“憑空畫自是容易,可這畫出來可未必能有您的美貌,那不白瞎啦!有您這張臉做個底兒,那多靠譜,您說是不是?”
忽地想到什麼,趕緊補充:“我知道您心裡琢磨什麼,您可千萬別說什麼找別的姑娘相幫。您看,您這一段日子忙得頭腳顛倒,倘使真能找到可替代的人選,模樣跟您一般有說服力的,我們公子和我,決計不忍心再來勞煩您呀!”
季櫻愈發笑個不住,雖一向自認臉皮不薄,卻也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你都誇我誇成這樣了,我若還不答應,是不是太不講義氣了?”
“說的就是啊,您看……”阿修一拍大腿,聽著她這話像是有門兒,已開始歡喜,只是還沒等樂出來,便被陸星垂一眼掃過去,當即噤聲。
季櫻卻仍是有些遲疑,與陸星垂對視:“我四叔,當真沒意見?”
陸星垂眸子深而亮,坦蕩中,漏出一星半點無奈:“我幾時誆過你?倘若不得長輩點頭,我便壓根兒不會同你開口了。”
這話倒是真的,認識這麼久,他這人一向親厚講禮,不與人疏離,凡事也熱心,但卻從不越矩,使人為難的事,更是半點不會做。
想來也的確是沒法子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季櫻也不願過多矯情,想了想,也就點了頭。
“好,這個忙我幫了。”她笑著道,“哪個姑娘聽了這樣的誇讚之語能不開心?哪一天畫像,陸公子提前告訴我就行,只是我有個條件——那日讓我二姐姐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