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雲來客棧在京城頗有名,房費自然也不低,尋常老百姓來京城走動,甚少有人捨得花錢住在這裡。
劉家人賃下的這三間房應當是一樣的,每間都是個套房的規格,外間用來起居會客,裡間是床榻,裝飾得簡單大房,卻一望而知價格不菲,一住大半個月,必定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肯花這許多錢在住宿上,顯見得這劉家人手頭之寬綽。
季櫻抬眼隨意往周遭打量了一番,並未朝裡間細瞧,轉轉頭,目光飄向門口。
屋裡有年輕的女眷,那劉家次子自然不好進來,他也不怕旁人笑話,便往門前一蹲,把門推出一條寬逢,將一張大臉支在門縫裡,灼灼地盯著桌邊的季櫻,眼神很是不善。
季櫻滿不在乎地輕笑一聲。
這挺好,有他在這兒頂著門,就算屋裡出了什麼變故,叫喊一聲,樓下的陸星垂他們輕易就能聽見。
至於那劉家老太太,這會子已是蹬蹬蹬地跟到了桌邊,瞧著歲數著實不小,身子骨卻健壯,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往季櫻跟前一戳,臉色十分難看:“你這是強闖!”
“嗯,我知道呀。”
季櫻抬眸衝她彎唇甜甜一笑。
“你……”
那劉家老太太預備了一籮筐的數落,再沒想到她竟就這麼痛痛快快地認了,一肚子話噎在嗓子眼說不出來,盯著她看了好半晌,發現在這樣的對視下佔不了什麼便宜,憤憤然道:“季溶是你爹?他就教出你這樣沒規矩的孩子?”
季櫻一臉遺憾,點點頭:“可不是?”
“……”
劉家老太太給起了個倒仰,這一回連個“你”字也說不出來了,鼻孔不住地翕動,許久方擠出來幾個字:“你到底要幹什麼?”
季櫻歪了歪頭,瞟劉家老太太一眼。
她算是瞧出來了,這劉家人倘使真個理直氣壯,何必同她這麼個強闖的人費口舌?只消大聲嚷嚷起來,樓下的店家自然聽得見,難道還能不管?縱是因為這個鬧到衙門裡,橫豎也是她們佔理啊!
之所以不這麼做,十有八九,因為他們心虛。這樣類似於愧疚的情緒,不僅讓他們不敢把事情鬧大,更令得他們在季櫻面前天然就矮了一頭,就連表面的強硬也維持得很辛苦,又輕又薄,戳一指頭就全化掉。
如此看來,這姓劉的一戶似乎並不是那起毫無良心的人家——但季櫻今天來,並不打算對他們動之以情。
“我說我姓季,您就真信了?就不怕我是被誰買通了,或是衙門裡打發來的,到您這兒套話?”
季櫻不緊不慢,說話的時候始終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偏又吊胃口,才開了個頭,忽地問:“一路過來,再說上這許多話,好渴,不知老太太您可否給杯茶水?”
劉家老太太著實氣悶,狠狠剜她一眼,想了想,轉頭讓那小丫頭斟茶來。
糊弄誰呢?除了你們季家人,誰又會這樣興師動眾地找來,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