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都遞到季櫻手上了,這老太太偏又要沒好氣地補一句:“我們劉家是講理的人家,犯不著欺負你這樣的小姑娘,不至於連口水都不給。你也不用拿話來試探,既然是季溶的閨女,必定知道咱們兩家已經鬧到了公堂上,壓根兒沒有見面的必要了,我們家,同你們實在沒什麼可說。”
剛剛小產的孫媳婦就在床上躺著,她卻連句“我家可被你們姓季的害慘了”都說不出來,足見心中不是分不清是非。
“您說的是。”
季櫻一臉認同:“所以我今日來並非同您講‘情’。咱們兩家合作這麼多年,說穿了雙方都獲利,沒必分是誰更得利。但有一點,想必您清楚,您家如今這舉動,固然令得我爹陷入困境,可你們自個兒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畢竟,那京兆府裡現下押著的可不是我們姓季的。”
“你!”
劉家老太太被這話激怒了,原正要坐下,聞言霍地站起身來:“那又如何?衙門自會替我們做主……”
“怎麼做主?”
季櫻挑挑眉:“說一千道一萬,那出了事的物事都是你家造出來的,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您家押在衙門裡的人能不能安然出來,現下還未可知,但無論結果如何,往後你們劉家,都別想再在京城立足了。”
可不正是這樣?此事若是公平解決,洗清了季溶和平安湯的冤屈,劉家人免不了落個誣告的罪名,這京城從此再無他們立錐之地;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此番如他們所願,當真將季溶拖下了水,於他家的買賣又哪有半點好處?這京城之中,還有旁的商戶敢與他們合作嗎?
她很沒同情心地嘖嘖了兩聲:“我朝固然是幅員廣闊,旁處做買賣,也不是不行。但一來,離了京城這麼大的市場,往後再想每年掙個盆滿缽滿,怕是殊為不易了,二來……”
說著垂眼笑了一下:“我爹這人半生磊落豁達,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偏偏生了我這麼個不容人、滿肚子壞心眼的閨女。料想您家既做了這檔子買賣,一世都免不了要在沐浴行當打轉了,我便放出訊息去,今後就算是京城之外的地方,恐怕你們也難站住腳。”
實則除開榕州之外,她又哪裡認得其他地方開澡堂子的人?只不過編瞎話嘛,自然是越唬人越好。
那劉家老太太聽了這話,頓時給激得臉上皺紋彷彿都多了兩條,縱是虧心也禁不住跳起腳來,上手去拉季櫻。
“好你個黑心的丫頭,小小年紀,居然壞到這地步,你給我出去,出去,我與你們沒什麼好說!”
門外那一直扒門縫的劉家次子也叫了起來:“我就說別跟她廢話,她就是來威脅人的!娘小心點,仔細跌跤,您只管讓丫頭把她推出來,我趕她走!”
動靜頗大,引得樓下的陸星垂等人皺了眉往上瞧。
桑玉怕季櫻吃虧,登時就要上樓,卻被陸星垂攔下了。
“別急。”
他沉聲道:“你家姑娘一向有成算,你急吼吼地上去,反而壞她的事。”
樓上房中,劉家老太太已是上手在拽季櫻起來了,阿妙板著臉上來擋她,嘴裡還道:“您要是動手我可不跟您客氣了啊。”旁側那小丫頭躍躍欲試地要趕來幫忙,被她面無表情地一瞅,立馬打個寒噤,呆在了原地。
季櫻被那劉家老太太扯著胳膊抻了兩下,並未受半點影響,抬眸與她對視:“自打您家決定要這樣做,便應當已經做好了準備,如今在京兆府裡的那兩位,怕是免不了要吃上許多苦頭了。我不問您家此舉究竟圖的是什麼,若是為錢,這好說,當著我的面您說個數,若是有旁的緣故……如果我說,我能令得京兆府裡的那兩位三五日之內就毫髮無傷地出來,還能使您家的生意不受半分影響,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