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辭,目光掃過二十幾個奇人異士,
“聽上去,大多不太乾淨啊。”
“乾乾淨淨的,都是那些高門大戶的子弟,早就提前定好了名額,哪裡要像咱們這些草莽,為了鯉魚躍龍門爭得頭破血流。”
賭徒掂弄骰盅,
“草莽奇人身懷各種法門,平常天高皇帝遠,少不了運用手段讓自己活得舒服一些,誰屁股上沒點兒灰塵吶。”
“那你呢?”
陳酒看向賭徒,唇角微翹。
“我是大唐的良民,從無作奸犯科!”賭徒將胸膛拍得咚咚響。
越來越熱。
隨著一個個小團體聚攏,堂內越發聒噪,嘈雜得讓人耳煩。
陳酒突然想到,如果鼓動雷澤蛙在這裡吼上一嗓子……
“此地禁用法術神通。”
一句敕令遙遙迴響。
陳酒呼吸一窒,胸口發悶,鳳圖刀的紋絡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坐在肩膀上的三足小白蛙一受刺激,張口便是一聲“呱咕”,但聲音又低又小,全無神異,一下子就被騷動蓋了過去。
平底木屐噠噠作響,羽衣鶴氅飄然若仙。
一個賣相極佳的清癯道人步入大堂,帶來了怡人的清風。
猖兵們一振手中長戟,整齊劃一行著古禮,甲片簌簌如金樹滿堂。
“羅公遠羅仙師,”
賭徒壓低了聲音,
“丹鼎派大修士,當世數一數二的人仙。先天年間,入宮侍奉聖人,度紫衣,召龍雨,累授金紫光祿大夫、員外鴻臚卿,位比宰相。”
“和安祿山比,誰官大啊?”陳酒卻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問。
“額……一個是外放的封疆大將,一個是得寵的羽衣卿相,這怎麼好比……”
“諸位,便是大選的佼佼者了。”
羅公遠嗓音清朗,
“燈會面聖,受賞封職,前程遠大。”
沒等眾人臉上露出振奮之色,道人的話頭卻又突然一變:
“但在這之前,要先驗明諸位的跟腳,以防兇徒混入燈會,髒了聖人的眼睛。”
堂內氣氛為之一滯。
羅公遠臂搭雪白拂塵,環顧一圈。
不知為何,陳酒總感覺幽深難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回稟仙師,”有人壯著膽子開口,“我等早已經驗過了文牒,身家清白……”
“世俗憑證,用異術道法輕易便可偽造,即便是最老成的戶吏也辨不出真假。奇人的跟腳,自然要用奇物來稱量,稱一稱你們的前事過往,量一量你們的功過賞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