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的身體被人拎著腳踝拖了出去,沒多久,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火光瞬間吞噬了一切。
放映室裡陷入一片死寂。
裴歌低頭,攥著手,眼淚不停地砸在手背上。
慘烈的過往,讓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有的人光是活著就花光了所有的運氣,而有的人連活著都是奢望。
不知道她爸爸在底下有沒有見到顧煙雨,如果見到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跟她道歉。
她在心裡腦補過幾十種顧煙雨去世的情形,沒有任何一種比這種真實的場景更加慘烈。
江雁聲曾經說過,他最討厭的就是***犯。
他成了他自己最厭惡的人,也成了她心裡的一根刺。
如今拔不拔都痛入骨髓。
那麼優秀的顧煙雨,才十九歲的顧煙雨,要拿什麼去還?
如果顧煙雨還活著,今年是二十九歲,而江雁聲是三十歲。
她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會幫很多無助的人打官司,會救很多人。
也會和江雁聲結婚,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那時候江雁聲應該已經創業成功了吧?公司規模有多大呢,忙起來的時候會不會不回家?和顧煙雨的感情是不是一直都很穩定?
又或者,他們是不是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裴歌沒忍住悲慟大哭,她不是故事裡的人,光是想想都覺得遺憾萬分。
要是她爸爸能及時收手,她這輩子也不會遇見一個叫江雁聲的人。
他三十歲的時候,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還有顧煙雨這麼優秀的妻子。
而她二十歲的時候,還能像十八歲一樣,繼續做那個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裴歌。
想要的東西就買,花很多錢聚一堆人給她過生日,去挪威滑雪,去冰島看極光,去做任何離經叛道的事。
他們都各自在平行時空下過得很好。
誰也不認識誰。
誰也不打擾誰。
她遇不到那個驚豔了她生命的男人也沒關係,照樣能快意餘生。
她最終也會找個看得順眼的人結婚,或者給周傾一個機會也可以。
反正不會遇到他。
他們之間已經是一盤解不開的死局。
她釋懷不了她爸爸的離開,也釋懷不了顧煙雨那麼慘烈的死亡。
怪只怪,她不是個合格利己主義者。
她從來不是什麼聖人,她是真的想好好活著。
但老天一次次戲弄她,往後的日子裡,只要看到他就要想起顧煙雨,想起她爸爸,想起那個慘烈的結局和無法釋懷的遺憾。
她曾經一次次地倒下、萎靡,又一次次地站起來。
這一次,痛苦來得猛烈又猝不及防,就算她是裴歌,也站不起來了。
第一次,她想好好和他在一起,甚至對要孩子也不排斥,但她偏偏看到了那件外套和他的紐扣,於是一切都被顛覆。
第二次,她努力從容地面對爸爸的離開,她覺得生老病死她能承受,但書房裡他遞過去的東西和長久的沉默再一次將她擊潰。
第三次,她已經決定釋然,冤冤相報何時了,她還有那麼漫長的人生,她想好好活著,但影片裡她爸爸抬起的槍口、顧煙雨失去的指甲和眼睛徹底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她想站起來,也想走出來。
但她只是裴歌,裴歌終究不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
顧煙雨在那種情況都沒有供出她爸爸半個字,這十年的生命是他偷來的,也是裴歌偷來的,她要怎麼踩在顧煙雨的靈魂上繼續享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