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金顯榮道:“那是戚公子的金屋。”
“戚公子?”
“當今太師戚大人府上公子啊。”金顯榮感嘆,“瞧瞧那扇寶石屏風,足足要三千兩白銀,就是本官也用不起,人家偏偏就敢這麼放在司禮府,也不怕被人端走。”
陸曈點頭:“戚公子很講究。”
“可不講究麼?”金顯榮見陸曈似感興趣,帶著陸曈走進那間屋給她瞧:“喝茶要喝精品建州白茶,自打他到了司禮府,本官品茶也品了不少。”
又一指桌案上的鎏金雙蛾團花紋香爐:“點的香是靈犀香,聞聞,一爐可不便宜。”言罷,順手從旁的小盒子裡撿出個香丸遞給陸曈:“陸醫官帶一個回去試試,凝神靜氣,旁處可買不著。”
陸曈接過那顆香丸。
“還有吃的、穿的……說實話,戶部這點俸祿,還不夠他每月茶錢,論講究,戚公子的確是佼佼者。”
許是對戚玉臺多少帶點妒忌,金顯榮嘴裡誇讚之語,聽起來也有些泛酸。
陸曈笑笑,左右看了看,好奇道:“戚公子今日沒來麼?”
“他今日有事,暫時不來,別的時候還是來的。”金顯榮道:“若他不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名香和茶葉?”
陸曈點頭,沒再說什麼,這才收回視線看向金顯榮:“金大人,閒話少敘,下官還是先為您施針吧。”
金顯榮一愣,打了個哆嗦:“……哦,好、好的。”
……
這一日施針施得比平日要晚一些。
金顯榮病情既有好轉,藥方也換過,腎囊癰的表症是治好了,不過還是不能行房,得繼續治著。
待回到醫官院,天色已近傍晚。
下過幾場雨,醫官院門口的槐樹葉子掉了不少,新長出來些嫩綠枝芽,遠處長空晚霞慢慢越過來,把院落也照出一層柔柔橙紅色。
陸曈在醫官院廳堂門口遇到了紀珣。
青年一身素色滾銀邊白袍,髮髻高束,院中霞色落出一隙在他身上,把他眉眼襯得格外清貴靜雅,宛如山中隱士。
醫官院中不是沒有年輕男子,然而剛從太醫局中學成的年輕人,終究是浮躁了一些。這人很年輕,卻沒有半絲佻達之氣,沉靜如一方寒色美玉,總讓人心中溫寧。
陸曈停下腳步,對他頷首行禮:“紀醫官。”
紀珣點頭。
他身後跟著那位小藥童,似乎要回家去了,方要走,忽而想起了什麼,看向陸曈問:“金侍郎可有好轉?”
如今陸曈給戶部侍郎金顯榮行診一事,不說醫官院,連御藥院的人都無所不知。
“金侍郎沉痾難治,不過好在用藥多時,已慢慢有些起色,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恢復從前。”
紀珣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突然叫她:“陸醫官。”
陸曈應了。
他道:“之前我遇到你的那日,你去藥庫揀選藥材,用過紅芳絮麼?”
陸曈一頓。
她抬眼,正對上紀珣探詢的眼神。
紀珣生得端正。
眉眼間總有種孤冷的清雋,如一方從林間掠過的青鶴,有種與塵世格格不入的清高。
他盯著陸曈,目光沉靜如水,和裴雲暎的犀利與鋒銳不同,紀珣的眸色更淺,認真盯著人時,並不會讓人有壓迫感,然而被那種澄澈目光凝視著,人心底的陰暗似乎變得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