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年輕婦人,身後跟著個丫鬟,手裡提著只紅木做的食籃,似乎沒料到忽然有人開啟門,二人轉過身來,待瞧見他渾身赤裸的模樣,丫鬟嚇得尖叫一聲,婦人漲紅了臉,拉著丫鬟就要逃開。
他腦子一熱,一把將婦人拖進屋中。
丫鬟高喊著救命,伸手來拽婦人,也被一併拖了進去。
戚玉臺感到自己身體變得很輕,耳邊隱隱傳來尖叫和哭泣的聲音,那聲音反而越發令他舒暢,像是嗜血的野獸嘗得第一口血肉,他變得癲狂,無所不能,只依靠本能啃噬虛弱的獵物,周遭一切變得很遠很遠。
他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寒食散的效用已開始發作,他只感到極致的快樂,在這殘暴的掠奪間得到的自由。
至於哭泣與眼淚,掙扎與痛苦……
與他何干?
他並不在意,這種事他做過很多。
不值一提。
雅室裡青玉爐裡燃著的幽香芬芳若夢,隔著層模糊的煙流,有人嘆息了一聲。
這嘆息悠長響亮,讓人魂飛魄散,戚玉臺驟然回神。
“你殺了她啊……”
那聲音這樣說。
“不……我沒有……”戚玉臺辯解:“我只是……”
口中的話驟然凝住。
只是什麼呢?
他從來不曾殺過人,因為根本不必。
無論他在外頭做了什麼,犯了多大的過錯,自有人為他收尾,處理得乾乾淨淨。
豐樂樓一事,從未被他放在心上,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婦人,他甚至無須知道名字。
他根本不記得對方相貌,只知道自己在管家尋來時迷迷瞪瞪睜開眼,瞧見的一地狼藉。那婦人在榻上躺著,他沒心思看,閣樓門口摔碎了一地湯水,一隻紅木食籃被踩得面目全非,和死去丫鬟的裙襬混在一處,格外髒汙邋遢。
他只看了一眼就嫌棄別開眼,繞過地上蜿蜒的血水,免得打溼腳上絲履。
身後管家跟上來,有些為難:“公子,那女子是良家婦。”
他不以為然:“給點銀子打發就是。”
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用價錢衡量的。
一兩銀子買不到遇仙樓的一盅美酒,卻能買到一個出身卑賤的下人。
他們很廉價。
他便整整衣裳回府去了。
後來隱隱聽說對方有了身孕,他其實也沒太放在心上。婦人的丈夫一心盼著搭上太師府,恨不得去舔他鞋底泥,那點微不足道的憤怒實在激不起什麼水花。
真正讓他生出恐慌的是婦人的弟弟。
審刑院那頭傳來訊息,說婦人弟弟不知從哪得來真相,狀子都遞到詳斷官手中,戚玉臺這才怕起來。
倒不是怕梁朝律法,亦或是對方恨意。
他只是怕父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