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茗欣然上前。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公主府,剛出了大門,雅茗便上前道:
“殿下,雅茗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卓睿屏退侍從,只聽雅茗淡然道:“公主生性善良,又正逢青春年華,難免會被不三不四的人蠱惑。今日那白衣少年,不知是何身份,既不在宮人名錄上,又不是什麼門客,且公主就是吃了他的果子才驟然暈倒,雅茗愚見,此人十分可疑。”
卓睿點點頭,頗為欣賞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他從前只覺得深閨女子每日不是繡花就是描眉,最多就是像妹妹這樣整日玩鬧,卻不想,還有這樣心思細膩,臨危不亂的女子。
他微微蹙眉:“那麼依郡主的意思,本宮該如何做呢?”
雅茗羞澀地低下了頭,繼而湊近耳語幾聲。
一番話下來,卓睿只覺得二十幾年算是白活過了,雖然他也曾因為公務接觸了不少女人,可今日聽了雅茗一番話,才覺得自己竟然是從來都不懂女人的。
見太子震驚,雅茗笑著點了點頭,二人才重新回到話題上去。
卓睿笑道:“郡主此番雖有失君子作風,但卻不失為一條妙計!”
兩人隨即一拍即合。
臨行前,卓睿留了兩個自己的暗衛在公主府,又派遣了一個暗衛送雅茗回府,迫於禮教,他二人就此分別,約定好下一次再來公主府聚會,屆時定解決這一棘手問題,舉杯同賀。
夕陽的光輝對映在臺階上,硃紅的柱子此刻也仿若鎏金一般耀眼,辛夷和肖叢二人相攜,來到如宋住過的院子裡。
公主偏愛如宋,曾特意為她安置了一間屋子,小小一間,離公主的寢殿很近。
推開門,一陣塵土飛揚,嗆得二人止不住掩鼻。
“這屋子如宋多久沒回來住了?怎麼都破成這樣了!”辛夷一邊拍著自己身上的塵土,一邊罵罵咧咧道。
肖叢也幫她撲著塵土,一邊撲,一邊說:“您還好意思說!如宋就沒在這個房子裡住過幾天,要不就是被您叫去睡覺,要不就得在殿外等您睡醒。”
辛夷面上一紅,待二人進了門,卻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只見桌子乾乾淨淨地擺在那裡,上面連一隻筆一頁紙都沒有放,書架上零零星星擺了幾個物件,也都是房子一開始就有的,論青紗帳,論床單、枕頭、一切家用物件,無不體現簡樸。
整個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辛夷忍不住心上一陣酸楚,她那樣溫柔的一個人,怎麼會在這冷冰冰的房子裡住下去呢?
摸了摸單薄的床榻,那其中的棉絮還有些扎人,辛夷轉過頭問向肖叢:“如宋來到宮中幾年了?”
肖叢掰了掰手指頭:“她來公主府正滿一年,再加上她之前還在宮裡做普通宮女一年,應該有將近兩年。”
兩年,一個人要揹負怎樣的仇恨,才會忍辱負重久居人下?
辛夷不顧肖叢的阻攔,緩緩坐上她的床榻,她刺殺的計劃漏洞百出,每每因為一瞬的心軟而功虧一簣,三年,有不知道多少時機可以刺殺成功,她卻為什麼還是放棄了呢?
這個如宋也真是,明知道自己自小便對百獸感興趣,怎麼會不知道世界上有獸類可以變換性別。
想到這裡,辛夷忍不住笑出了聲。
公主府外,森林裡,蹦跳著一個白衣少年,此刻他張開雙臂,嘴角眉梢的笑意難消,對著夕陽西下飛還的雁群,忍不住猛吹一聲口哨。
三年的苦難與屈辱,終於可以在心中為那執念畫下一個落定。他內心是按捺不住的激動與興奮,不管最後一次的投毒成不成功,她辛夷公主都將擁有一個更加脆弱的身體,那麼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而不投擲最後一次的毒,也是他能為那個單純、可憐的小女孩做的唯一一點仁慈。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從腰間掏出一方白絹,正是從羽京墨那裡掠來的。
隨手一揚,白絹飄散在風中。少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偶爾打個響指逗逗鳥,遇到猛獸也不驚慌,反而與他們周旋逗樂。
月色映照之下,只見一少年躺在獅子群中,枕著獅子的前足,睡相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