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又有一名不明情狀的老翁問道:“老來得女?是不是跟魚塘村易老二家情況一樣?”
“那不是,易老二和郭氏成親得早,只是一直沒孩子,十多年後才得了個建哥兒,後幾年又得了個女兒。老德頭成親時都五十多了,接的是楊家村的姑娘,楊氏可也是個能幹人,只是命不好,早早的病死了!”
“那他爹孃成親時歲數豈不是同這個死了的何天差不多?”
“嗯......差不多,歲數上是差不多,為人上就差遠了!”
“那是,別看我們現在都跟著年輕人們老德頭、老德頭的叫,他小時候也是我們這輩人看著長大的。
“精精靈靈的一個小夥子,都叫他小德子來著。這孩子知事兒,出門行事的從不會忘了家裡鄉鄰,平日鄉里鄉親的有誰遇到個難事兒也總是熱心幫忙。
“只是現在世道變了,年輕人們都不再重視這些人情倫理的,對他也有些偏見,叫我說,要是我們小時候那會兒,上幾輩的人看到像他這樣的小輩,有哪一個不稱道的?”
“是啊!這世道是真變了!也不知我們這把老骨頭走的時候老德頭還清醒不清醒,明白不明白,怕是到時候連個明白治喪的人都沒有了!”
“可不是,平時家裡同年輕人們說起來,嘴上總說‘要是死了,隨便燒了、埋了就行’,可心裡有時候想,忙活一輩子還不如這個何天呢,到時候說不定連個能記起的後人都沒有......”
幾人說著,又不由轉回到‘老德頭的好處來’。連帶的一雙雙老眸看含章的目光中都充滿了愛憐。
有問“身子骨好些了沒有”的,有問“這般寒氣可還受得住”的,也馬上有人替她考慮說“這夜越深越寒,守夜的事兒就讓那身子健壯的人去做,你跟著村裡間來來往往的人走,早些回去歇著”的,更有人立馬就去聯絡魚塘村裡要回去的人順道把她帶回去的......
夜裡,含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腦海中不停的回放著喪禮的情形。
像何天這樣一個人人厭憎的底層村民以“自殺”這樣不光彩的方式死了,都還有這麼多人誠摯的悼念他。而以前的自己死了,可還會有人記得?
她突然覺得,一個人活成天資非凡、耀眼一方的高階靈術師,到頭來,似乎還不如一個何天!
第二天辰初是死人上山的時辰,這個季節的這個時候天還沒有亮,俞常德本讓含章好好歇息的,畢竟俞家與死者的倫常關係實在太過疏遠,禮制上也沒做要求。
但她還是早早的起了床,抗著寒冷到易家村觀了一回上山之禮。
築墳的地址是死者生前就指定了的,老德頭只是就風水定下了方位,然後早有村民把墳坑挖好、安放好了棺材。
幾名村民用竹架擔著死/屍走在前面,而死者的親屬披麻戴孝跟在後面邊哭邊走,一路隊伍虔誠的把死者送歸到棺材中掩埋。
其間又有各項規程摻雜著。
最後大火燒盡了弔喪者送與的花圈靈房等什物,寓意著生者對死者的祝願。
喪禮結束,死者安息!
而含章從此看待人事,則又不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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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的早上,含章還在睡夢中就聽見一陣聲打的門響,有人“含章、含章”的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