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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

雨後夜色微涼,女子微微昂首,撞上男子深沉的目光。

男子不過而立,隱現白絲的鬢角之下,鋒銳瘦削的下顎線寒芒畢露,仿若暗夜刀鋒,撕開她的靈魂,她的心魄,還有塵封多時,久不見天日的陳年舊憶。

“睡吧。”

低沉的龍吟回蕩帳間,女子閉上眼,把頭埋得更深,隨即陷入無邊的幻夢。

沈佩跪在廳堂中央,瘦小的身軀伏在地上。

帛書鋪開,步練師坐於案前。

“沈佩,本夫人憐你獨在異鄉,孤苦無依,好意問你要何賞賜。你倒爭氣,想了半日,想出了這竊物潛逃,背叛本夫人的主意。今日若不從實招來,是受誰的指使偷盜,本夫人便叫人領你去見至尊。”

沈佩支吾不答,步練師喊:“來人!把這個背主忘恩的東西,帶去前殿,交給至尊發落。”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說,奴婢說……”

宮女退下,廳內獨留沈佩與步練師二人,步練師說:“現下沒有旁人,你如實交代,本夫人饒你不死。”

“奴婢昨日為夫人取琴,在琴案底下發現了這封帛書。”

沈佩聲音嗚咽,彷彿隨時都會哭出聲來。

“長夫人為奴婢祖母打點後事,安排奴婢入宮侍奉,對奴婢有救命之恩。長夫人的吩咐,奴婢不敢不從。”

一陣沉寂過後,步練師笑了。

“我還道你昨日所言,是真心實意感激我的照顧。沒想到背地裡三心二意,卻是另有主人效忠。長夫人一向看我不慣,派你過來,想必是有極要緊的吩咐。”

沈佩不說話了,步練師目色冷冽,說:“你若不想活命,盡管不開口。長夫人視你為掌間玩物,讓你小小年紀,便做這種賣主犯上的齷齪之事。事情敗露,她只會為自己開脫,把你推出去頂罪。到時候上了刑場,人頭落地,可沒機會讓你後悔。”

話音未落,沈佩“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回夫人……長夫人吩咐奴婢服侍夫人起居,窺視夫人與至尊、後將軍的往來。發現了什麼,便去東殿稟報。”

“那你發現了什麼?”

纖纖玉指劃過帛書,步練師語意微涼,說:“昨夜你一直在這,我與至尊帳下私話,想必你都聽進去了。”

“是……是。”

沈佩抽抽搭搭,說:“夫人深得至尊信任,又有後將軍的敬愛,位居中宮,指日可待。奴婢……沒有發現什麼。”

“你很聰明。”

步練師撚起帛書,玩於掌間,說:“只是在這宮中,光靠這點小聰明,想要置身事外,是活不長久的。你不害人,人卻未必不害你。”

沈佩悻悻抹淚,說:“奴婢愚鈍,還請夫人明示。”

步練師睨視於她,說:“至尊告天那日,後將軍曾來後宮請安,奉琴於我。這是宮中人盡皆知之事。只是眾人只知後將軍奉琴,卻不知他臨走之前,曾秘密交給本夫人一封帛書。你侍奉西殿多日,大小瑣事盡數周全。如果沒有什麼發現,長夫人那邊,總也說不過去。既然你與此書有緣,本夫人也不為難你。再過幾日便是長夫人生辰,明日你便去東殿,把這帛書,連同蜀錦,一併送給長夫人。長夫人見此二物,定會誇你辦事妥當。說不定,還會重賞於你。”

哭聲戛然而止,沈佩震驚地抬起頭。

“夫人……這……”

步練師徐徐起身,把帛書塞入她的手中。

“此事辦得好,本夫人得償所願,可保你在宮中一世平安。”

沈佩惶恐地跪著,雙手微微顫抖,說:“可這書中所寫……大逆不道,要是被長夫人看到……夫人和後將軍……不就……”

“自身難保,還顧著旁人。你這孩子,倒很老實。”

步練師笑著扶起沈佩,說:“你只需照我所說去做。其餘之事,都交給我。成事在天,只要盡力而為,旁的也不必想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