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書楷有一種被網住的窒息感。
織網的人是阿媛,還是方儀,他有時會搞糊塗。一個男人最幸福的事,莫不過於家有嬌妻、外有美妾。他以為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邊都安撫好,坐享齊人之福。
他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阿媛那邊,在他大手筆地送了一輛車,又帶去海南旅養一趟後,對他沒有以前那麼體貼、溫柔了,講話也是含譏帶諷。他心知肚明,知道她是為機場的事吃醋。他也很無奈呀!這種婚外情緣,不可以走得太遠,因為家庭與婚姻不應該受到影響。但他捨不得和阿媛生氣,只有矮下身子,一次次地哄。
阿媛卻好像故意在折磨他,打電話不接,送鮮花不收,週末瞞了方儀,擠出時間跑過去看阿媛,撲了個空,她和朋友上山看梅花了。
這種又刺激又冒險又挫敗又嚮往的感覺,撩撥得鍾書楷魂不守舍、欲罷不能,但在家中,他命令自己要嚴格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方儀仍然是家中的女王,現在,快成太后了。鍾藎雖說也是他的女兒,但在血緣上,和方儀親些。鍾藎被湯辰飛喜歡上,這把方儀喜壞了。這些年,在物質上,鍾家也算過得非常精良,但是社會地位也只是一般。如果能和湯志為成為親家,自然的,社會地位水漲船高,這可是用錢都買不來的,他怎能和方儀分開?所以想阿媛想到發瘋,他更加要小心謹為。
雙面人生的生活,一開始還能應付,漸漸地鍾書楷開始擔心自己。他擔心自己被那張網所纏繞,擔心自己被吞沒,被那種巨大的力量吸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早晨起床,他討好地想送上一個早安吻,方儀避開,讓他動作輕點。昨晚,鍾藎熬夜寫材料,凌晨才睡。說完,裹了睡袍,去廚房炸豆漿。放上黑豆、杏仁、花生、核桃,養肌又補腦。
鍾書楷沒趣地呆坐一會,慢慢地起身。
洗漱時,鍾藎進來了。他問她怎麼不再睡一會,鍾藎說不很困。鍾藎朝外面看看,又側耳聽了聽動靜,小聲說:“爸,晚上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好麼?”
鍾書楷很訝異,“辰飛也去嗎?”鍾藎好像從來沒這麼慎重地邀約過他。
鍾藎低下眼簾,“就我和爸爸。爸爸愛吃西餐,我去訂桌子。”
鍾書楷心裡打起了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
鍾藎笑了,“我不可以和爸爸一塊吃飯嗎?”
鍾書楷乾乾地笑,“可以啊,爸爸不知多高興呢!”
早飯吃得心神不定。
鍾藎在心裡嘆氣,她能看出鍾書楷的不安。方儀是平靜的,但那只是表面上。她好像真的不計較鍾書楷的海南之行,鍾藎卻能感覺方儀對他越來越冷了。以前,方儀對他要求高,那其實也是愛。現在他穿啥吃啥,方儀再不過問。有天,鍾書楷拿了兩條領帶,問方儀哪條更配他的襯衣。方儀眼都沒抬。
牧濤總是第一個到辦公室的人,鍾藎打過招呼,把熬了兩夜整理好的起訴書和戚博遠的卷宗放在他面前。他看得很慢、很仔細,鍾藎有點緊張,覺得時間都像停止了流動。
“材料寫得很好,起訴條件也成熟。你再想想,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牧濤問。
鍾藎回道:“我共提審過戚博遠六次,每一次,他都供認不諱。這件案子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走走法律程式。因為犯罪嫌疑人是戚博遠,我慎重又慎重。長年夫妻感情失和,與繼女的關係非常僵硬。這些潛伏太久的情緒,在某一時點像火山噴發,他失去了理智。他能平靜對待這件事,是他對事情認識很透,坦然接受命運的戲弄。”
牧濤沉吟了下,說道:“既然這樣,我一會送去給領導審批,然後向法院起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