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睜開眼,只覺得一股子劇痛,與前幾天那“肝腸寸斷”相比,幾乎不分上下。
連帶著一身青衫,就這麼被人丟在一個浴桶,泡藥浴。
漓瀟氣呼呼道:“你明知道去就是捱揍,幹嘛還要去。”
大傻子一個,上次還沒有吃到苦頭嗎?非要跑去捱打。
你不怕疼,本姑娘心疼!
劉清憨笑道:“師傅是在幫我打熬筋骨,這點兒疼要是都吃不住,怎麼讓他放心把你交給我。畢竟我答應了他們,要保護好你。”
漓瀟沒好氣道:“誰保護誰?十個你打得過我一根兒手指頭麼?”
劉清神色尷尬,硬撐著爬出浴桶,運轉拳意蒸乾衣裳,顫抖著手臂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小口酒,好像這樣就能疼的緩些。
緩緩走過去,輕輕牽起漓瀟手掌,咧出個笑臉,輕聲道:“有句話說的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女子一把甩開某人手掌,皺眉道:“你怕是沒挨夠打!再敢毛手毛腳,我都要打你一頓。”
一連這麼大半個月,直到冬月二十九,漓瀟生辰那天,劉清才免去一頓打。
半夜裡,兩人並肩坐在山巔小亭,漓瀟換上了某人花了好些錢買的法衣,怎麼看怎麼好看。
漓瀟掏出那枚風語石,瞪眼道:“你的呢,拿出來我看看。”
劉清摘下掛在脖子裡的風語石,兩塊兒石頭相互起了漣漪,同時懸浮而起,拼成了一個圓。
漓瀟說道:“這石頭其實是我爹孃給我,說讓我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就拿給他一半,自己留一半。三年前我可就送人了。”
女孩子能這麼說話,已經極其大方了。此刻漓瀟的臉色,紅的夜幕也遮掩不住。
劉清笑了笑,乾脆摘下青白,躺在飛來椅上,看亭外飛雪,看亭中美人。
冷不丁開口道:“其實船伕算計也好,萬鞘山的囑託也罷,又或者是我體內那道不明所以的神靈氣息,我都沒當回事,心裡話。我最怕的是,走不到千萬裡、漓姑娘不喜歡我。”
“一路過來,我一直在給自己找事兒做,不過也是因為我太愛管閒事。主要是我怕心中沒個朝向,自己容易迷失。”
猛地神色變了。
年輕人緩緩坐起,握緊了拳頭,沉聲道:“你記得綠衣湖那個叫丘禾的姑娘嗎?她死了,不是我殺死,卻極可能是因我而死。我妹妹槐冬,真身是一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槐樹,如今在南山修行。我們六個進去小濁天的人,我自取了一柄風泉出來,她們五人分別得了船伕一件東西。有個劍鞘,有個槐枝,有個冬青葉子,還有個斧頭。我現在知道的四樣東西,三樣是針對槐冬的。”
漓瀟沉聲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針對槐冬?”
劉清搖頭,想了一會兒,輕聲道:“或許得找到我爹孃,才能知道。”
說著苦笑一聲:“就是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
漓瀟抓起劉清手掌,輕聲道:“那我們一起去找。”
……
一連捱了兩個月打,這都接近二月份了,劉清終於與漓瀟準備啟程,南去天下渡。
前一夜當師傅的與關門弟子喝了一夜酒,倆人都是抱著酒缸。張木流說了極多,更是傳授了一道煉劍之術。說這劍衍九竅,是麻先生所授,師傅的劍術師傅,就叫麻先生。
離秋水則拉著閨女談了一夜,說他劉清家中來人提親之前,你決不可與他住一間屋子,要是不聽話,別怪我提劍去找你們。
漓瀟只得無奈開口,說他姓劉的倒是得敢。
可結果,第二天兩人離開木秋山,當師傅的與當孃親的,誰都沒來送送。
其實怎麼可能不送,只是兩人都在山巔亭子,看著那對怎麼看怎麼般配的年輕人,緩緩走出木秋山。
離秋水沉聲道:“那個是不是龍大的孩子?當年被卓康把水晶宮連根拔起,躲著不敢出來的?”
張木流笑道:“是,小東西還特別怕我。”
兩人對視一眼,張木流笑著說:“咱們是不是去一趟那地方,現在叫小濁天是吧?”
離秋水握住劍柄,說那就去看看。
兩道劍光由打木秋山拔起,劃碎虛空,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