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失去了共生聯絡,但周嵩相信袁月苓還活著,他之前一段時間的工作成果也還在,現在還不是放棄希望的時候。
周嵩循著地圖上做的標記,向著地圖上的那塊空白找了過去。這一路走去,現代化都市的廣廈高樓逐步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看不懂的歪扭街道,和已經沒有了霓虹燈火的酒吧餐館夜總會,彷彿走進了去往上個世紀的時光隧道,只有偶爾出現在街角的黃藍垃圾桶組合,如界碑般堅守著秩序的殘陽。
終於,在走出了狹窄的街巷,穿過一片沒有建築的空地後,周嵩找到了掩映在一片野蠻的綠色中的,兩扇黑色大門。
大門關著,但圍牆已經有很多處的破損,從那些裂縫和空洞看進去,院子裡遍地是一人多高的雜草,還有些鏽跡斑斑的集裝箱。
雖然牆頂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電網鐵絲之類的東西,但如果這裡真的有什麼的話,光天化日就這麼翻進去,未免太過魯莽。
這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廢棄的舊醫院。
圍著醫院圍牆轉了一圈,側門也是鎖著的,能看到院子裡原本是白色的四層建築,現在窗戶都用木板條釘了起來,像是可以藏點什麼的樣子。
傍晚時分,他去附近街道吃了點東西,又買了一隻手電和一根撬棍,打算夜探這個神秘的醫院。
圍牆有兩米多高,雖然有些裂縫和破口可以借力,但周嵩眼下在這方面並沒有什麼才能。
他藉著月色,從大門處開始一路轉著找,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進去。
聽著蛐蛐響貓頭鷹叫,圍著這黑黢黢的院子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月亮也躲進了雲層後面。
周嵩開啟手電,竟覺得那兩扇鐵門在這點光中顯得更加高大陰冷,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手電光繼續四處轉悠,所到之處還是隻有黑綠白,周嵩有些洩氣,後悔沒有買那店家推薦的花哨揹包,至少可以填些土拿來墊腳,若再等天亮,不知道袁月苓還熬不熬得了。
忽然,晃動的手電光前,那令人疲憊的黑綠白間,閃現出一抹醒目的藍黃,周嵩定睛一看,原來是兩個大垃圾桶,被草木掩著,離院牆不遠。
這可是上好的墊腳,周嵩喜出望外地跑了過去,想要推動垃圾桶靠牆。藍色的垃圾桶很重,還散發出難聞的味道,所以他選擇了那個黃色的。
“咔啦——”
黃色的垃圾桶奮力將周嵩託上牆頭,自己卻不幸負傷,蓋子被周嵩踩破了一個裂口。周嵩心裡很過意不去,心想如果能出來的話,一定要好好補償這位好兄弟。
地很軟,草很厚,落地比想象中的輕鬆,月亮也悄悄從雲後面探出了頭,周嵩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關掉了手電,收拾一下身上,確定沒有丟東西,便藉著草叢的掩護,前往醫院主樓。
周嵩找到一處邊角走廊位置的窗子,用撬棍小心地拆下封窗的木板,拿手電往裡照了照,似乎沒有什麼,於是握緊撬棍,深吸了幾口氣,翻身跳了進去。
雖然提了一件傢伙進來,但周嵩其實還沒有做好,見到人就兜頭一棒的心理準備。
眼下不用看手電光柱下漫天起舞的影子,只是吸進鼻子裡略帶腥氣的灰塵味,就讓周嵩狂跳的心稍微平復了一些。
一般來說,這種廢棄無人的醫院,不是死氣沉沉,就是鬼氣森森,但這裡不一樣,沒有令人不安的怪聲,沒有一驚一乍的光亮,甚至連推開房門時刺耳的嘎吱聲都沒有,黑暗中除了手電光中飄舞的灰塵,一切都彷彿凝固。
這一幕場景,讓周嵩想起了T大那爬滿藤蔓,佈滿灰塵的舊教學樓。
剛和袁月苓談戀愛的時候,他倆就經常去那些舊教室裡一起學習,聊天,如今想來還是很美好。也就是在那些教室裡,袁月苓給自己講了童年和家鄉的故事,還第一次親暱地摸著自己的下巴,笑嘻嘻地喊他“狗子”。
周嵩甚至開始產生了一種期待,期待會在推開某扇門時,看到一本正經坐在課桌兩邊,桌子底下四隻腳卻在鬥來鬥去的周嵩和袁月苓。
期待不斷落空的過程也是心態不斷崩潰的過程,周嵩的搜尋也從一開始小心翼翼的探索,從每推開一扇門都期待奇蹟發生的屏住呼吸,逐漸變成了例行公事般的推門、檢視、下一間的大步流星。
周嵩走出四樓的最後一間房間,正式宣告了本次行動一無所獲的結局,這間廢棄醫院裡除了舊桌椅和鏽病床什麼都沒有。
雖然早在上三樓的時候,周嵩就已經有這個心理準備了,可不找到最後,他無法說服自己停下來。
原路從開始進來時的窗戶重新回到了月光下,周嵩一時有些茫然。
他意識到,也許從一開始他對袁月苓位置的判斷就是錯的,也許那些鞋叫徒已經進行了轉移,更絕望的是,共生沒有了,他現在沒有任何獲取進一步資訊的渠道,即使袁月苓已經死去,他也將一無所知。
“我是你的盾”,數月前在同一個月亮面前許下的承諾,最終被現實照進了哈哈鏡,變得支離破碎。
周嵩漫無目的地走在草叢中,痴痴地望著天上的彎月,良久良久,直到星塵暗散,東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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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啦——”
周嵩腳下好像踩到什麼,並且踩壞了。
草叢裡是一個黃色的什麼東西,周嵩俯身去看,是一個塑膠製品,大概50公分見方的黃色垃圾桶蓋子,上面被周嵩的腳踩穿了一個洞。
這是周嵩守在這個院子裡的第4天,露水很甜,打到一條蛇,沒弄好肉變苦了,不過記得蛇膽也是大補,不虧。
“撬棍絕對是居家旅行的神器,強力推薦。”周嵩對身旁黃色的兄弟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