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一身書生似的長衫,頭戴綸巾,端的一副儒雅姿態。臨安書院的葉院長忙喚了一聲:“張硯席!”
王姝剛從馬車上下來,一抬眼就看到了那被衙役圍在中間的人。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離開王家多日的張耀民。
張耀民一眼看到人群中的王姝,還算英俊的臉上掛著儒雅的笑意。目光虛虛地在王姝身上沾了沾,落到快步向他走過去的葉集看去。
兩人拱手一禮,雙方彷彿十分熟識。
王姝冷冷地注視著堂而皇之寒暄的兩人,硯席她若是沒記錯的話,是同窗之意。這個葉院長跟張耀民是同窗?
正當她皺眉,果然就見張耀民指使了四五個衙役走過來。
張耀民已然換了一副嘴臉,彷彿不認得王姝一般高昂著下巴,傲然地俯視王姝:“來人,將鬧事之人都給我押走!”
毛氏花了大價錢運作,張耀民在上個月倉促離開清河鎮後,接任了縣衙裡的主簿活計。如今在劉縣令的身邊,幫著處理文書工作。
縣令不在時,外頭百姓投遞來的狀子都是要遞到他手上的。
他的一聲令下,手持水火棍的差役們一擁而上。
第十九章
張耀民明擺著跟臨安書院的葉院長是一起的, 進去了不可能會有好結果。
護衛們將王姝牢牢地護在中間,等閒不叫人靠近她。
差役們人雖多,卻不敵護衛武藝高深。加上一個能打的託合提, 愣是逼得四五個人近不來身。
這般一群人對付不了三個人的場面十分難看,張耀民臉色難看:“都是吃乾飯的麼?五六個人拿不下幾個人,幹不了那活兒就別端那碗飯!”
他的一聲激, 弄得幾個衙役也臉色不好看。他們官職雖說不高,卻是縣衙的老人。原先的主簿指使他們做事還會給點好處,這個新主簿倒是官威大。
不過心裡再是不滿, 又不得不上。
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鬧得有點大, 知情的不知情的都伸了脖子往這邊看。
芍藥不知何時又摸上了那面鑼。
噹地一聲敲, 她口齒伶俐地就將王姝的那些話複述出來。不僅能將內容完全複述,這丫頭還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她口條兒又順,口齒伶俐, 愣是將臨安書院的先生個個說得跟討債的惡鬼似的:“……動輒打手打小腿不說, 自己不會教學生,還賴學生蠢笨。”
芍藥的話密集, 說的又快, 葉院長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王姝。指使著書院裡四肢不勤的先生管事們去抓亂說話的芍藥,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這書院的先生就指著一個有功名院長裝門面呢!下頭的助教先生連個童試都沒考過。”芍藥身子嬌小, 身手又敏捷, 根本抓不著。
她跟著王姝也算是釋放自我了, 鑼敲得邦邦響,“先生自矜身份不愛教, 就叫助教去講。助教能講明白什麼學問?也就認得幾個字。光叫人背書。學生自然不會。如此,動輒指責別人家孩子蠢笨不好叫!收那麼高的束脩, 就敢這樣糊弄人?“
芍藥邦地敲了一下鑼:“站著掙錢還踩人一腳,當真是厚顏無恥!”
芍藥的話通俗易懂,小姑娘年紀小,嗓音又脆。幾句話一說,圍觀的人都聽明白了。
頓時,一片譁然。看別人家熱鬧,可火燒到自家可不一樣。
臨安縣城裡,把孩子送去臨安書院讀書的人不在少數。臨安書院束脩收到高不是秘密,先生們除了收高額束脩,逢年過節還必須要有孝敬。
孝敬有講究的。若是孝敬的不好,先生是不給好臉子瞧的。
這些事兒往日沒人提,吃過書院先生苦的人家是敢怒不敢言。想著不是獨獨自個兒一家是這般,都這樣,便忍了。這會兒有人鬧出來,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語,什麼都抖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