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明白了。”辛珊思豎起大拇指:“吃不對解藥,引得熾情沸騰,那就把那股沸騰壓下。”
“對,我也證實了這個想法沒錯。前天有兩隻老鼠撐過了那股沸騰,不過之後一直瑟瑟發抖。我藥量上還要做調整。”
“那你說的新毒是…”
“熾情的解藥也是一種毒。我給幾隻老鼠先餵了解藥,再用熾情來解。結果,不但沒化解毒,還激發了新的毒性。”
“那給緋色解毒…你現在有把握沒?”
“兩手準備吧。玉凌宮的胭脂沒調整過配量最好,若調整了,我就是能給緋色解毒,緋色也要搭進去半條命。”
“是怕用藥過量,緋色死於傷寒嗎?”
“有這一點。”
“可玉凌宮的人不是練的寒功嗎?她們可以把體內的寒氣凝聚,利用功法排出。”
黎上腳下一頓,轉頭看向珊思。
“怎麼了?”辛珊思拖著他往前。
黎上彎唇:“我把這個給忘了。”就著拖拽的力往前,“多謝媳婦點撥。”
“油嘴滑舌。快點走啦,一會日頭烈了,把你姑娘曬成小黑炭。”
“那不能。”黎上也不用拖了,兩人上了玲瓏街。辛珊思心裡算著日子:“冰寜差不多時候到塘山村了。”
“以她的腳程,應該到了。”
那頭薛冰寕確是快抵塘山村了,她在周河鎮住了一宿,寅時初就退了房,這會已看到村落。沒走大路,抄著近道,穿野田往村西。經過野墳地時,聽到哭聲,她不由駐足。
“黃山成啊…你對不住俺,俺那麼信你…你怎麼捨得的,你告訴俺你怎麼捨得的…她那麼小,屎尿不知,你就把她的命給絕了…”
“老大家媳婦懷身子了,讓俺去照顧。俺哪敢去?一雙手血淋淋,俺…俺不敢去沾乾淨人?黃山成,你死在俺手裡,俺這一輩子也被你害苦了…咱們兩不相欠,下輩子都入畜生道…”
不自禁地紅了眼,薛冰寕起步,繼續往村西去。村外小路,遇著幾個下地回來的婦人,她也不在意她們的打量。
“這是誰家媳婦,身條真不錯?”
“沒見過,臉有點生。”
“你們看她身上衣裳是不是有些眼熟?”
“能不眼熟嗎,跟咱們穿的都沒差什麼。”
“她往村西去做啥?”
“是啊。”
聽著話語,薛冰寕腳步依舊,到了村西見雜草叢生,就知這片來人少。她尋到木樁子圍牆,繞到院門口。門裡沒插閂,她稍稍一推就開了,放輕腳走進去。看過院子,沒有她想的髒亂。
尺劍說的藥田,已全被鏟,沒再種什麼。一堆堆紙灰佔據著,像個墳場。一陣微微小風來,吹起幾片黑灰。她輕眨了下眼,緩步往茅屋去,到簷下,瞥了眼倒著的研缽,嘴角勾起,不盡諷刺。
跨進門,瞧見躺在竹床上的老者,她頓足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老瞎子身子是僵了,但他敏銳的聽覺仍在。不是二孃回來了,此人的腳步很輕,應有練武。渾白的眼珠子也不轉,他希望這是個手狠的,能一著殺了他。
戒躁戒躁…薛冰寕一遍又一遍地警醒自己,勉力鬆弛,可她的心口卻越發繃緊,似要裂開。眼眶已通紅,移步到竹床邊,低頭看床上人。原來是嘴歪眼斜不能動彈了,她說藥田怎麼沒了。
想想也應該,黎大夫既知思勤在這,又豈會輕易放過?
看清人,老瞎子知這個不是村裡的,沒有一絲害怕,靜靜等待著。
薛冰寕抬手撕下面皮,扯起唇笑問:“老先生,能瞧清我的臉嗎,可眼熟不?”
她這樣問,老瞎子就細細看起她的臉模子。旁的也就算了,這姑娘的下巴、下半張臉,他瞧著還真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