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可是在炊事班偷師十年!”瘦猴朝老周吐了吐舌頭,“等退役了,天天給你開小灶!”他壓低聲音,“知道後勤部冷凍庫密碼的只有老子,裡面藏著戰前的高階奶油——夠你做一輩子蛋糕!!到時候你穿著老周做的裙子來赴宴,老子給你做三層巧克力噴泉,配榛果碎和奶凍!!”
何汐感覺臉頰燙得厲害,心臟在胸腔裡撲通撲通亂跳。她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只憋出一句細如蚊吶的“……真的可以嗎?”
瘦猴在旁邊咧嘴一笑“那必須的!等到了晨曦城,讓老周先給你改條軍裝裙練練手!”
“要、要那種……”何汐突然鼓起勇氣,手指比劃了一個蓬鬆的弧度,“裙襬會飄起來的……”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太羞恥了,哪有人天天穿著這樣的裙子滿街跑?她慌忙低下頭,卻聽見老周輕笑一聲“加三層硬紗襯,跑起來能飄這麼高。”他抬手比劃了一個高度,正好是櫥窗前那條粉黑色裙子該有的弧度。
何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她急忙用手捂住臉,卻擋不住紅暈從指縫裡漏出來。
當年,十四歲生日當天。她剛踏進教室,原本嘈雜的談笑聲便突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緊接著爆發出刺耳的大笑。她的腳步僵在原地,視線慢慢移向黑板——
一個臃腫到變形的女人被粉筆畫在正中央,四肢短粗,身體幾乎是一個巨大的肉球,脖子被肥肉淹沒,臉上畫著誇張的豬鼻子和扇動的豬耳朵。
而最刺眼的,是那具醜陋的身體上,套著一條歪歪扭扭的“裙子”,用粉黑色的粉筆痕跡潦草地塗抹而成,裙襬處還特意用紅色粉筆寫著肥豬的夢幻公主裙。
“肥豬來啦!”一個男生捏著鼻子學豬叫,“快看!公主駕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穿得下嗎?要不要把教室門拆了?”
“她該不會真以為自己能塞進那種裙子吧?”
講臺上的老師皺了皺眉,隨手擦掉了黑板上的畫,卻連一句訓斥都沒有。
“好了,上課。”老師的聲音和表情平靜如死水,彷彿那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惡作劇。
……
直到老周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腰線提到這兒,下襬用硬紗撐開。”他的手指虛虛劃過她的腰側,動作輕柔得像在丈量什麼珍貴的布料,“……到時候,給你做條粉色的。”
何汐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那條她看到打烊的裙子,是粉黑色的。
何汐的眼眶突然發熱。她正要開口說一句感謝的話,遠處的枯木林卻突然傳來清脆的“咔嚓”聲,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
她握緊了手中的血宴之斧,斧身微微發燙,彷彿在無聲地警告著什麼。
“啊啦啦~”甜得發膩的嗓音從林間飄來,讓何汐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她認識這個聲音。
對,不會有錯的。
是……帶走顏的那個女人。
回憶起顏被搶走的那一日,何汐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她眼前一黑,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是老周急忙扶住了她。
愛夢從扭曲的樹幹後轉出,黑絲包裹的雙腿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裙襬上沾著的血跡則像故意設計的暗紋。她歪著頭,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道“在討論小裙子呀?”她笑吟吟地轉了個圈,蕾絲裙襬嘩啦一聲展開,“那你們覺得我的裙子漂亮嗎?”
風彥從她身後的陰影裡浮出,手裡把玩著那把沾血的小刀。
小刀的金屬表面像扭曲的鏡子,映出何汐蒼白的臉——而在她影像的左右兩側,同時映出了兩幅破碎的畫面。
刀刃上半截,老周佝僂著背在縫紉機前忙碌,粉黑的布料從他指間流淌而過。可仔細看去,那臺縫紉機正在源源不斷吐出染血的絲綢,而老周縫進裙襬的每一針,都從他自己的胸口帶出一縷暗紅的絲線。
刀刃下半截,瘦猴正大笑著往餐盤裡堆砌奶油草莓蛋糕。可那些鮮紅的草莓一碰到盤子就腐爛發黑,奶油化作膿血,而他遞出的銀叉上串著的——是一截人類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