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意沒立即回答。
怎麼說呢,她知道自己有些小性兒,之前幾位老祖母和伯母、母親、嬸母們,確實在打牌閒聊的時候,誇著荷味,嗔怪過她:“蓮兒也是個銀隔片子!說暖就暖了,說冷就冷了!”
“論起來,這點上,蓮兒還不如薔韻穩重!”
大桐富貴人家的閨閣裡,以及文人墨客書房,講究“隔火薰香”,擱在香灰木炭上的雲母片、銀片子,都極為薄,極為敏感,以便將炭火的熱,傳給香丸,緩緩逼出其中的香氣,卻把煙燻繚繞,吞沒在下面。
說起來,早上因為睜眼就看不見金北,蓮意確實覺得無助,甚至到現在還蓬頭垢面。不過,這不是她心裡覺得微涼的原因。
她是真的時不時覺得:“金北這個人,摸不透。”
如果是心情敞亮的時候,摸不透一個人,或許是個趣味。但此時此刻,並不。
按照金北的說法,他為了自己的差事順利,會盡忠周全,維護太子爺、也維護蓮意的利益。他當然是可信的。但他非要掏摸出來自己這個“秘密”的行為,讓蓮意覺得有些害怕。
蓮意認認真真喝著粥,眼看那隻官窯白瓷碗都要見底兒了,才抬起頭來,拿眼睛看著金北、衛齊,“要不咱們做個遊戲?”
“好啊!好啊”衛齊搓搓大手錶式很期待,金北沒說話,只是看著蓮意。
金北是何等人,一下子知道了蓮意的小心思。
有一團迷霧始終隔在兩個人中間。蓮意心性善良單純,在忽然被接進宮後,對他有依賴。可是,她像洞口的小獸一樣,當人接近,會忽然縮回去。
他沒生氣,反而有些自責,一定是自己不夠好。
對蓮意,這有些心疼。
金北也堆起一臉笑,“殿下喜歡,那就試試——看看臣與衛齊誰先明白。”
蓮意把勺子放下,把碗推開,擦了擦嘴,“這個人武功好,能人不知鬼不覺出現在冷宮。”
金北雙眼看著蓮意不說話,衛齊若有所思點點頭,“再說一個特點,再說一個!臣肯定先猜到!”
“這個人讓我不能把和他說的話告訴別人,我不敢不聽。”
“哈?”衛齊一臉懵懂。
“我要是告訴了你們,萬一那個人怪罪下來,你們也有了罪過。”
衛齊又一次差點蹦起來,“誰這麼欺負人?也不看咱們的身份!”
金北拿大手捂住衛齊的嘴巴,“殿下,您之所以知道太子爺進入紫衣衛,實際上是聽這個人說的吧。”
衛齊雙眼閃過一道光。
他把金北的手掰開,“行了,我懂了。這是個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不可說不可說的尊貴人物!”
蓮意“嗯”了一聲,“為了保證你們真的猜對了,咱們想到的人是一個人,咱們把他的名諱,拿韻書裡的歸類說出來即可,一二三!”
“上十一真!下五歌!”衛齊高聲作答。
論起讀書來,衛齊居然比金北強些。金北聽到了衛齊的答案,愣了一會兒,才勉強反應了過來,發現蓮意衝衛齊點了點頭。
“陳”和“確”,衛齊都說中了。
“哎呀,”衛齊皺著眉頭,彷彿覺得事態重大,“那他是不是要您做什麼事?”
“對,我不能說。”
“的確,您還是別說得好。”金北說。“您心裡要打定了主意,但凡下了令,臣下們聽就是了。”
說完,他喚人進來收拾屋子,又請蓮意回耳房梳洗。
“你們呢?你們是不是根本沒休息?”穿過走廊的時候,蓮意回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