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北依舊看著蓮意,無聲地笑了。那雙杏核眼裡一漾一漾地,都是春水,堅毅裡帶著些慾念的唇,彎成了一個弧度。
“這說起來,可麻煩了,得寫一本書。”這是他的答案。
他這個樣子,真嚇人,蓮意覺得自己的喉嚨底部被春風狠狠颳了一下,就像放春藥的那個櫃子剛開啟的時候一個感覺。
她真像問問看起來對一切瞭然於胸的他,答應過讓她對他肆意妄為的他,“我對你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是什麼?”
但不能問。
蓮意覺得一陣惱怒,甩了甩頭,“哼,你在北境,就一天天處於那種願意的狀態,是不是?”
金北居然違反了陳輿的命令,沒有繼續盯著蓮意,而是低下了頭。他那個穿著鎧甲的大高個子,忽然一下一下地,動了起來,並且終於發出了憋不住的“嘿嘿嘿嘿”的笑聲。
他這樣,雖然又壞又憨傻,卻讓蓮意想起書上讀到的月泉,在黑暗裡,在遠方,汩汩地湧動著不知道什麼。
他這樣,每笑一聲,蓮意就覺得一股令人窒息的水流,涼颼颼地鑽進耳朵,並且沿著腦袋瓜子下沉,越沉越變得熱乎乎的,先是和嗓子眼兒底部的春風匯合,接著到胸口,接著到腹部,小腹部……
她也是瘋了,猛地爬過去,雙手掰住他的肩頭一晃,金北的腦袋抬了起來,眼睛裡對她此刻的行為與其說是驚奇不如說是歡喜,然後,她左手繞過他後頸按著,右手緊緊捂住他的嘴巴。
“不許笑我!”
他上下點點頭,嘴巴蹭著她的手,表示服從。
蓮意依舊沒放開手,“你說,為什麼笑?”
他搖搖頭。
蓮意就那樣,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何必這樣呢?下令讓你停下來就行了。我何必這樣呢?這就是,想要一個男人的感覺嗎?想,碰他……”
“嗯?”金北被她捂住的嘴巴,其實是能出聲的。
“這與我排斥太子爺的感覺,和承順他親我的時候的感覺,都不一樣。太可怕了。”
正在此刻,馬車停了下來。
金北要反抗,也容易,他抬起胳膊,先把蓮意的右手從自己嘴巴上挪開,又把蓮意的左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拿開。“殿下,到了,還有,您可是又要做側妃又要做宮中女官、在太學裡行走的人,別心裡想什麼,都說出聲來。”
蓮意臉一紅,憑藉著一股掩耳盜鈴的倔強退回原來坐著的位置,眼觀鼻鼻觀心,肅穆端莊地做好了,“金侍衛,準備下車。”
金北先下了馬車,一眼看到了徐家迎出來的老老少少,隨著衛齊都站在街口,高聲說道:“小徐妃娘娘鳳駕省親!”
然後,他回身低頭,從馬車上恭恭敬敬把徐蓮意扶了下來。
徐蓮意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頂著個小徐妃的名頭,位份遲遲沒有定下來。竟然沒有正式冊封,就先回孃家了——一看見父母扶著老祖母顫顫巍巍要磕頭的樣子,她什麼也不顧了,還想什麼尷尬不尷尬,一陣小跑過去,跪在祖母面前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