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四郎瘋狂的奔向自家的小院子、著火了!火焰已經畢畢剝剝的將自家草房屋頂燒的通紅一片,就連鄰居王嫂家也已經開始冒出濃煙!院子外沒見到自己渾家和娃娃、只有手忙腳亂試圖救火的一些鄉人!楊四郎心下一沉不顧自己跑丟了草鞋、立刻氣喘如牛一般衝進了自家小院,一股熱浪立刻撲面而至、將他的鬚髮都烤的焦糊起來!
“玉娘!離哥兒!你們在哪?”楊四郎瘋狂的喊叫著、撲向濃煙滾滾的屋子,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沙啞的叫喊自院子角落處響起:“爹爹!咳咳……爹……咳咳”
楊四郎一怔、驚喜的奔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那裡是今年新挖的一眼地窖,離哥兒藏在了那裡嗎?楊四郎睜著被濃煙燻得通紅的雙目、奔到地窖口,伸手一摸!就在地窖口子處拉起一個少年,正是小離哥兒!“阿孃!阿孃暈死過去了!”離哥兒哭喊道,楊四郎心裡一緊、立刻和小離哥兒一起將藏在地窖裡面的楊氏拉了出來!
此時、火焰已經將柴房和院子裡的雜物全部引燃了,就連那道柴門都已經在熊熊燃燒!楊四郎咬了咬牙:“離哥兒!縮在爹的懷裡不許露頭,知道了嗎?”
離哥兒已經被濃煙嗆的頭昏腦漲、剛剛點了點頭,就感覺自己被阿爹強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抱在了懷裡!楊四郎背後背起自己渾家、懷裡抱著兒子,低吼一聲瘋狂的向熊熊燃燒著的院門處衝去!
村外小溪旁邊、宋郎中此時卻狼狽的退了幾步,勉強穩住身形看著眼前的兩名短衣客。兩個對手其中之一、赫然就是當初那名在巷子口意圖送飴糖給離哥兒吃的那名短鬚老客!老客冷冷的看著宋郎中、沉聲說道:“宋青山、宋郎中!謝公吩咐、攔住你即可,讓你和這個娃娃多活了數載、謝公已經仁至義盡了!”
宋郎中驚訝的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冷冷的說道:“謝安、謝才!想不到這兩年你們兩個閹宦鷹犬還有所進境,若你等還有一絲人性、滾開!”
老客謝安神色木然的搖搖頭:“謝公已經把內堂全部都賭在了今日、主上沒有了,內堂只有拿這個娃娃去搏個前程!”
“畜生!”宋郎中鬚髮箕張指手罵道:“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良心?”說罷、欺身上前一指點向謝安的面門!謝安抬手揮起一片刀光,逼退了宋郎中的招數、嘴裡卻對身旁撲了過去的謝才吼道:“當心他的玉帶劍!”
謝才蹂身上前一刀斬向宋郎中的腰際、刀光隱隱帶起一道殘影,卻見宋郎中仰面後倒、左掌在地面上反身一按,右手在身下猛然拽出一道寒光!
“嗆啷”一聲脆響、謝才揮刀格擋時只覺得手上一輕、“糟了!兵刃被削斷了!”謝才再想退、為時已晚,一道劍光如浮光掠影一般在謝才眼前閃過、躍起的宋郎中旋轉身形再次一劍刺出!劍尖如靈蛇一般吞吐顫動、豪光將謝才身後的謝安籠罩在內……
“二弟!”謝安心頭一顫、就知道謝才已然凶多吉少了!可手裡的短刀卻依舊纏頭裹腦舞出一片刀花拼命地將這叢劍光攔在身外,叮叮叮……一陣細雨落芭蕉一般的脆響,謝安連連退步、被暴起的宋郎中逼得手忙腳亂!
熊熊燃燒的院子中、離哥兒只覺得自己一下子被摔在滾燙的地面上!父親的身體似乎變得無比沉重,壓得自己幾乎窒息!焦糊的味道夾雜著濃煙嗆的自己根本睜不開眼睛,只幾口呼吸、離哥兒就被嗆的昏死了過去。
院外的鄉鄰依舊在手忙腳亂的潑水救火、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座院子徹底陷入一片火海……
半山腰上、謝公看著山下燃起的熊熊大火已經黯然淚下,喃喃自語道:“俺該回去覆命了、宋郎中……咱家……嗯?額……啊呀!”
謝公手裡的酒葫蘆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一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肚腹一個踉蹌跪倒下來!眼裡全都是迷惑和痛苦……“酒裡、有毒?宋郎中……竟然在算計咱家!”
謝公提起一口內息正欲護住心脈,就感覺腹內猛然間如翻江倒海一般的劇痛!噗的一口汙血噴出、謝公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面孔正好朝向地上的那隻酒葫蘆……一絲明悟浮現在謝公的心頭……“上當了!這宋郎中竟然一直都在等咱家上鉤……怪不得,怪不得他撞破了謝安的勾當還是跟這娃娃留在了山裡、他這是想除了內堂……再借機金蟬脫殼嗎?這些夫子……真個、真個都是些青竹蛇一般的心思!難怪主上……主上……厭惡他們……”
本來隔岸觀火勝券在握的謝公、居然被宋郎中留下的一隻酒葫蘆兒戲一般取走了性命!
宋郎中輕輕一震掌中的玉帶劍、冷月一般光潔的劍身如波浪一般彈動起來,幾絲鮮血滑刃而過、不曾沾染一滴。宋郎中看也不看腳邊老客謝安的屍體,抬眼盯著村子燃起烈火的方向、眼底全都是冰冷之意……“那貪杯自大的閹宦應該已經受死了吧!我倒要看看、這條養了數載的魚兒能不能引來一條大鱷!”
幾名帶著斗笠的行腳客慢慢的牽著騾馬馱著貨物經過這座村莊外面、為首的一個漢子推起斗笠看了看冒起濃煙的莊子,皺了皺眉頭:“怎地走了水?”這時、路邊突然轉出三名懷抱腰刀的黑衣男子,為首一人對著漢子抬起手來、一隻銅腰牌一閃而沒:“官府公幹!不相干的馬上躲遠些!”
漢子一抖、趕緊躬身施禮,慌慌張張的招呼身後的幾個伴當抓緊離開此地。就在經過這三名官府中人旁邊的時候、隊伍最後面的一名男子似乎好奇的回頭張望了一番!一名官差沉聲罵道:“看得什麼?趕緊滾!”
男子莫名其妙的咧嘴笑了一笑、眼裡閃過一絲促狹之意!官差一愣、剛要發作,就見這幾名行腳客突然停步回頭、盡皆冷冷的看著自家!三人心裡一緊、還未等有所動作就覺得四周一陣嗚嗚的風聲響起!瞬間、十數支尖利如槍一般的竹杖同時自上空飛至!“噗噗噗……”幾聲低沉的哀嚎聲隨著噴濺的鮮血消散在林間,六七名赭黃色衣服的蒙面人隨後如猿猴一般順著大竹滑落在地、悄無聲息!
行腳客為首的漢子走上前來、看了看被竹杖釘死在地上的三名官差,用腳尖將其中一人翻了過來、彎下腰掏出了那枚腰牌看了看:“呸!不入流的奴才、還以為來的會是大魚!看來還是那些內堂的餘孽、應該是那謝閹狗自作主張想抓那孩子去燕知堂那裡邀功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