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萋萋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妾室成親不必蓋著喜帕,此時她那張絕美傾城的臉蛋在燭光的照映下愈發璀璨奪目,和竇青娥眼角微微浮出的幾絲皺紋形成了一個諷刺的對比。
李萋萋還在猶豫,一旁的秦質主動開了口:“難得青娥妻如此明禮,看來這半個月的禮佛,果然是能夠淨化人的心靈。”
他喊自己“青娥妻”,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喊過自己了,竇青娥的嘴角浮出一絲苦笑,她為秦家做了那麼多,他未曾誇讚,如今不過是給他新寵的妾室送了兩隻簪子,他卻滿腸柔情,這就是她掙扎著想要獨佔的男人。
“哼,還不是個全靠臉的。”敬完茶後,自然就是秦質攜著李萋萋洞房花燭,此刻憋屈了許久的柳姨娘終於忍不住了,她朝著那貼著大紅喜字的喜房啐了句,繼續道,“若不是她長得像……。”
“柳姐姐,”常姨娘突然拉著她止住嘴,示意了坐在一旁的秦玉暖和秦寶川,皺眉道,“孩子們還都在這呢,你何必說那些陳年舊事。”
夜裡,本該是極安穩的時候,也該是秦質梅開二度之時。
可就快到三更天的時候,一陣喧鬧的呼喊衝撞入了秦玉暖的耳膜。
“著火了!海棠院著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納妾當夜,卻起大火,殊不知是人為還是劫數。秦玉暖噌地一下坐起身來,連忙喊著值夜的聽雪去照看好秦寶川,拉起衣架子上的外衣就衝出了房門。
秦玉暖看到廖媽媽早就是把秦寶川從房裡抱了出來,急急地朝著自己這邊來了,連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奴婢也不知道,”廖媽媽看了看東邊那滔天的火光,似把半個天空都照亮了,看來火勢不小。
滿兒銅兒相繼也趕了出來,替秦玉暖圍上暖和的披風。
“糟了,父親也在海棠院。”秦玉暖一驚,提著襦裙就朝著院門外趕。
“三姑娘,三姑娘,大家都在救火呢,你去太危險了。”廖媽媽連忙攔住秦玉暖,不想她去冒這個險。
“我若不去,才是真正的危險,”秦玉暖回頭道,“這一陣子融雪,空氣溼潤,平日裡咱們連燒個柴火都點不燃,為何這才建好的院子就突然著了起來,廖媽媽,我的意思你可懂了?”
廖媽媽一怔,她心裡明白,可是卻不敢說出口。這場大火是人為無疑了,若針對的是新進門的李姨娘姑且可以看做是幾位姨娘勾心鬥角,可若是牽連到了秦老爺身上,就是大逆不道,罪大惡極。
想到前幾次的如履薄冰,此刻的秦玉暖已經不敢冒絲毫的險,不僅僅是為她自己,也是為了寶川,為了院子裡的廖媽媽和銅兒滿兒。
海棠院,一丈高的火舌在房瓦上跳動著,薰染得整個天空一片血紅色,即便隔著十幾丈遠,秦玉暖都可以感覺得到那襲人的熱浪滾滾而來,面板上似鍍了一層燒紅的石子,錐心的炙熱感是那樣的真實,不由得讓秦玉暖想到前世自己在花轎裡的那一場大火。
一時心悸,秦玉暖後退幾步,恰好被一雙有力的大手一扶。
“蘇表哥?”秦玉暖昂起頭,在大火照耀下的蘇成海似在漫漫花海里的一棵參天大樹,堅實,冷靜,處事不驚。
四周是提著水桶從水井或者院門蓄水的大鼎裡舀水救活的下人,蘇成海多半也是急急忙忙跑出來,身上只簡單著了間白衫,披著件寬大的鶴氅,他見到秦玉暖雖然裡頭穿得嚴實,可外頭只披了件秋日遮風的披風,一皺眉。
“你怎地穿成這樣就出來了。”蘇成海嘴角微微一抿,徑直脫下暖和還加了底絨的鶴氅給秦玉暖披上,看著秦玉暖下意識地要拒絕,用不容推拒的口氣道,“穿上,若是把你凍得嚴重了,常姨娘還得求我給你去尋好藥。”
秦玉暖知道常氏對自己好,只是沒想到,蘇成海會這般說話,霸道卻又溫柔,讓人抗拒不得,這種感覺是很可怕的,秦玉暖縮縮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火勢大致已經被控制住了,只是這場火來得突然,加上秦質今日心情大好,抱得美人歸,破例讓看門的婆子丫鬟們回去灌黃湯取暖,使得這大火都已經燒出了窗戶外才被人發現。
秦質和新進門的李萋萋歇在翠軒院的偏堂,下人們忙進忙出的端炭火,添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