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做慣笑臉，傅肅寧又是姐夫家的人，他不好鬧僵，此時還能溫和道：“肅寧，租下的院子在哪裡？”

傅肅寧隨口道：“在棋盤街。”

“哦！知道了！”

江景祥往後喊了一聲：“景文，跟上了！”說著，鞭子一揮，大青騾抬步。

這才又道：“肅寧，鞏密縣城我也熟悉，就不麻煩你帶路了。”

說完騾車就從目瞪口呆的傅肅寧面前駛過。

“喂！姓江的，你就把我丟在這不管了？”傅肅寧跳著腳嚷嚷。

緊接著，江景文的馬車也過來了，車轅上坐著馬伕和大粟。

江景文從車窗探出頭笑嘻嘻道：“大侄子，辛苦你來接人，來，小舅舅我給你些賞錢喝酒去，就別在這丟臉了。”說著，他丟出一個錢袋。

他剛才在後面，也看到前面的情形，雖然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麼，堂哥沒有載人，他自然也不載。

傅肅寧氣得黑臉，錢袋就要砸在自己身上，他還是伸手一抓，沉甸甸的。

頓時，心裡的火氣消減三分！

不要自己帶路也行，傅肅寧臉上露出笑容，有這些錢自己又可以去喝幾盅。

突然，他站住腳……咬著牙道：剛剛那個小東西說什麼來著，小舅舅賞？

馬車繼續向城裡去。

車廂裡，路攸一直沒說話，只是衣袖中拳頭緊握，指甲已經扎進肉裡。

傅肅寧的輕慢，讓他想起熟悉的畫面。

路府中，那些逢高踩低的下人也是這般嘴臉，對自己口稱三公子，可臉上毫無敬意。

還有……剛才江景文丟出錢袋的動作，也像刀子在戳他的心。

以前在路府時，每個月自己從正房嫡母手中討要月錢，嫡母身邊那個大丫頭也是這樣趾高氣揚，將錢袋丟在自己腳邊，而自己都要彎腰去撿錢袋……

一種難以言說的羞辱就湧上他的心頭。

路攸閉上眼將頭靠在車廂壁上，強壓下心中翻滾的怒意，吐出一口悶氣，暗暗告誡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現在忍得一時氣，定要讓羞辱過自己的人跪下求饒。

此時車已經進城，正走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上。

江團揭開簾子，打量著古色古香的城池，鞏密縣城的整個建築風格跟萬寧鎮一樣。

無非是沿街的兩層木樓多一些，青石路面平整一些，街道的店鋪跟行人多一些。

作為一個現代人，見慣現代繁華大都市，又看過各種仿古小鎮，甚至在故宮也遊玩過。

這個常住人口兩三萬人的鞏密縣城對江團也來說，也就那樣了。

江團看了幾眼就興趣缺缺，只有雪雁跟紫鴛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哇，那樓好高，數數都有四層，站上去會不會頭暈？”

“哎，你看那邊好熱鬧，有人在翻跟頭呢！”

兩個小姑娘的說話聲引起車旁路人注意：“這些鄉下土包子連德勝樓都不知道。”

“聽著口音也知道又是那些流民。真是的，皇上已經讓人發糧返鄉，這些人還像死狗一樣賴在這裡不走。”

雪雁和紫鴛將頭縮回了車廂，她們終於感受到來自世人的鄙視，為她們的大驚小怪，也為她們曾經的流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