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下好似成了火場上的一鍋粥。
粥燒得火熱,各方面也亂得火熱。
終於,在七月下旬的這一日,遠在鎬都的齊王以天子的名義,向各地官府連下了幾道指令。
一是今年的秋稅,免了!
免徵秋稅,這大約便是齊王對於如今混亂局面的最有力的一招防守。
是的, 這是齊王的守招。
有什麼辦法?沒有辦法了,他的名聲早就被蜀王罵臭,天下大旱的事實更是令他早就民心大失。在這種情況下,大約也只有免徵秋稅這一點能夠令他勉強挽回一些民心了。
反正就算是強徵,也未必就能徵得到什麼。說不定還要激起民怨甚至是民變。
因此遠在鎬都的齊王在經過數度掙扎之後,又在京中與各方面一番博弈,終於下達了免稅指令。
然後, 齊王的第二道指令則是, 向蜀王與楚王徵糧。
這個指令就很有意思。
畢竟蜀王早就打出旗號, 理直氣壯地“反了”,而楚王這邊,從黔州宣佈脫離管轄,到楚王府派兵進駐黔州,繼而更進一步地滿天下發文抨擊齊王——
從這些舉動開始,即便楚王府沒有明確說:我也反了。
但實際上,這跟表明旗幟造反,其實也就是一個意思。
只不過因為齊王那邊不夠名正言順,還未能成為成王敗寇中那個真正的“成王”,所以楚王這邊並不承認自己是在“造反”。
人家甚至標榜自己是在“正天命”呢。
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齊王那邊不說要發兵收拾兩個“反了”的兄弟,也不說先發個文以皇帝的名義將兩個“反王”罵一頓,反而是若無其事地、就跟兩個兄弟都沒反似的,發令來徵糧了。
這隻能說,齊王大約也學到了一些蜀王的“精髓”。
典型就是“打不起你,我也噁心你”。
蜀王果然被噁心壞了, 然後他又做了一件更噁心的事兒。
他寫了一封奏報上京給先帝——對,就是給先帝。
蜀王以兒子的口吻,向故去的父皇哭訴:父皇啊,兒子苦啊。既要因為父親去世得離奇而煎熬痛心,時刻想為父親報仇,卻偏不能做到,又要因為治下百姓日子難過而苦惱揪心。
父皇啊,這可怎麼辦啊,如果兒子今夜做夢,不知你是否會走到兒子的夢中來,為兒子指點迷津呢?
父皇啊,如今在高位的那個齊王哥哥,他不但有殺害你的嫌疑,他還要將兒子逼上絕路,這等的黑心腸,天下到底有沒有誰能治一治他?
父皇啊……
總之就是哭,一聲聲地哭喊著父皇,文章寫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感人肺腑……
然後,他還是老招數,這奏報一方面被他以遙祭的名義燒給了永熙帝,另一方面自然也還是要滿天下宣揚。
以天下為論壇,齊王、蜀王、楚王三方日日有新文,時時有新事。
三方面吵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正可謂說得上是一句:你方唱罷我登場,誰也別落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