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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火中取栗何懼燙

但此次上山,華鳴洲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他雖然聽說過龍得雲和黑石寨的底細,但畢竟所知有限,上山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又會發展到什麼樣的地步?已非他所能預料和掌控,下一步棋具體該怎麼走,只能隨機應變了。

華鳴洲等人到了黑石寨,已是初更,遠遠地便可看見山寨大門前火光明亮,門樓上燈籠高掛,看似有人在迎接他們的到來。待到近前時,門樓上的一排寨丁吹響了長長的號角,響徹四周山谷,山寨大門左右站著兩排寨丁,身著苗族盛裝,高舉火把。

只見大門前,十多個人擁簇著一位威儀十足的中年男子,此人也是身著苗族盛裝,其臉上雙眉濃黑,眼睛大而神強,灼灼逼人,不怒自威;鼻樑高,年壽隆起;海口吞四方,鐵須連鬢角。此人站在前排正中間,氣勢高昂,眾人都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此人便是黑石寨大寨主龍得雲。

見華鳴洲等人到了,龍得雲臉帶笑意,先抱拳洪聲道:“敝人黑石寨寨主龍得雲,今日貴客上門,有失遠迎!”王飛虎抱拳回道:“豈敢豈敢,敝人廣義會王飛虎,讓龍大寨主久等了!”龍得雲道:“王會長及眾位英雄,近日名動江湖。敝人正恨無緣結識,恰聞眾英雄路過此地,豈有不請上山來三奉酒水以表敬意之理!”王飛虎道:“龍大寨主抬愛,廣義會人少門微,得此榮幸,實在愧不敢當!”

雙方互相客套一番,把身邊的人介紹給對方認識。龍得雲身後除了副寨主龍望山、龍近溪,其他十多人倒有大半以上不是苗人,而且看似個個武功高強。

黑石寨分前後兩寨。前寨大門建在山谷風口處,兩邊山勢陡峭,易守難守。山谷裡地面開闊平坦,是寨民居聚居的地方,看樣子有幾百戶。山谷最裡面有一段斜坡,斜坡上方有幾塊巨大的天然岩石堆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丘,岩石表面呈黑色,黑石寨正是因此得名。石丘上又有一個小寨子,據險而築,這就是後寨。

孫善濟在前面引路,龍得雲與王飛虎肩並肩,邊走邊談,眾人跟在後面,直達後寨。後寨大廳裡燈火輝煌,原來龍得雲得知華鳴洲等人答應上山後,就命人先安排好了宴席,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賓客入座。

酒過三巡,龍近溪向王飛虎道:“在下近聞廣義會威名遠播,但也是煩麻不斷。不知王會長此番上山,可是何意?”王飛虎道:“此番路過貴地,本不敢打擾,奈何龍大寨主盛情難卻。”自從相見時,他就發現龍望山和龍近溪一直沒給好臉色,看來是不樂意他們上山。

龍近溪性子比較直,聽王飛虎此是說,就乾脆挑明瞭說:“聽說有一本《無名紅掌書》在你們手裡,可有此事?你們這麼一上山,不就等於把麻煩也帶上山來了嗎,這一點難道你們心中不清楚?雖說是我大哥請你們上山的,但你們既是俠義之士,就應該也替我們黑石寨著想一下。”王飛虎道:“什麼《無名紅掌書》不過是江湖傳言,可不是我們自己說的,我們可沒見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這麼一本書?我們廣義會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從來不怕惹麻煩,我們的麻煩也多了去,想必龍三寨主早有聽聞。”

龍得雲攔過話,舉杯向王飛虎道:“本寨主也是聽聞廣義會的人俠肝義膽,所以才請你們上山薄飲一杯,以表敬意。若是王會長不嫌棄,我龍得雲願與您義結金蘭,有福共享有難同擔,如何?”王飛虎並不拿起酒杯,抱拳還禮道:“承蒙龍大寨主看得起,只怕就如龍三寨主所說的,我們只會把麻煩也帶到山上來。我心裡正愁著日後如何為貴寨撇清麻煩。”龍得雲道:“既然請你們上山,我龍得雲也就不怕麻煩了,從此廣義會的事也就是黑石寨的事,此事不必多慮。王會長何不給個痛快!”

王飛虎見盛情難卻,且不說龍得雲是否真心實意,但面子上也說不過去,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孫善濟在一旁勸道:“王會長不可再推卻,否則就是看不起我們龍大寨主了!”華鳴洲卻在一旁攔過話,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僅單單是龍大寨主和王會長個人的事,而且還關乎黑石寨和廣義會眾人的利益。我們廣義會雖王飛虎當家,但不能全憑王會長一人作主,須眾人商議後方能決定。”

呂力雄在一旁道:“此等美事,華副會長何以從中阻攔?就全聽王會長一句話,難道王會長還作不了主?”華鳴洲道:“呂副寨主此言差矣!我們當初成立廣義會,可是眾人共同出力,並非是王飛虎一人建立的,而且是在成立後,方由眾人推舉王飛虎來當會長的。若是王飛虎想與龍大寨主結拜,就算是個人行為,但畢竟身為廣義會會長,那就須先辭去會長之職並退出廣義會,否則須經所有會員同意方可。”

王飛虎故作無奈道:“實在愧對龍大寨主的情義!我這王會長能力有限,可不象龍大寨主威望有加、大權獨攬。若是眾人不支援,我這會長也就當不下去,若是有人想退會,我也管不了。”孫善濟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談這些,日後再議。今晚且一醉方休!”

……

第二天早上,龍得雲邀請王飛虎和華鳴洲走上後寨城牆,由孫善濟作陪,遊覽觀光,俯察四方。黑石寨兩側不遠處還有幾個小寨子,是因為黑石寨人口繁衍分離出去的,但仍歸屬於黑石寨,受龍得雲統領轄治。

龍得雲作了一番介紹後,問道:“王會長且看這黑石寨如何?”王飛虎道:“好大的一個寨子,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龍大寨主真是領導有方!”龍得雲道:“此非龍某一人之力,乃眾兄弟共同努力的結果,龍某實在愧不敢當!”華鳴洲接過道:“我看黑石寨雖地處偏僻,但實力已不亞於江湖上任何一個大幫派,實在不容易。而且主寨子依山而建,扼守險要,易守難攻;兩側又有諸多小寨拱衛,互為犄角。龍大寨主只要守著這份基業,便可一輩子高枕無憂了!”

龍得雲聽了心中得意,道:“華副會長過獎了!我一個小小山寨,如何敢跟江湖上的大幫派比肩,且不說少林武當難望其項背,就連鹽幫、湖龍幫也是比不上的。”華鳴洲道:“龍大寨主此言差矣!湖龍幫雖財大氣粗,但天時、地利、人和盡失,而黑石寨則不同。”龍得道:“願聞華副會長高見。”華鳴洲道:“其一,如今天下太平,湖龍幫雄據魚米之鄉,若是順應天時,不愁不富,但其卻貪得無厭,倒施逆行、作惡多端,必遭天遣;而黑石寨雖處於化外之地,但偏安一隅,與世無爭,可保永久。其二,湖龍幫地處平原,無險可固,而且要與鹽幫爭奪地盤;而黑石寨地處險要,易守難守。其三,湖龍幫作惡多端,惹得民怨沸騰,早晚會被俠義之士剷除;而龍大寨主好結交朋友,同時約束下屬甚嚴,江湖上並未聽聞黑石寨有何惡行。依我看來,黑石寨當不屑與湖龍幫這等邪惡組織對比才是。而鹽幫卻淪為市井鑽營之流,雖財富勢力本在湖龍幫之上,仍受到湖龍幫的擠壓,外強中乾,更不足論。至於少林武當,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這不僅是因為它們已立派數百年之久,門徒眾多,武功博奧,更因為是它們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鋤惡揚善,所以才會受到人們的如此尊敬!”

龍得雲聽了哈哈大笑,道:“華副會長一番高談闊論,真是見識不凡,只是對於黑石寨卻盡揀好聽的來說!不過就江湖行徑來說,我龍得雲雖算不敢保證黑石寨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做出違反江湖道義的事來,但我本人還從來沒做過違反江湖道義之事,我也敢保證手下的人絕大多數沒有。就這點來說,確實不屑拿湖龍幫來作對比。只是聽說過廣義會替鹽幫出頭,挑了湖龍幫的一個分舵,此時難免說起。”華鳴洲道:“我們挑了湖龍幫的一個分舵完全是因為其作惡多端,並非是要替鹽幫出頭,這一點可得分清楚。如果鹽幫也有惡行,我們也照樣不會放過!”龍得雲和孫善濟心裡何等雪亮,就華鳴洲這番話,似乎話裡有話,是在勸龍得雲要安分守己地守著黑石寨,不要捲入江湖紛爭,可是他這十多年的刻意經營,難道就是為了守住一個黑石寨過日子嗎?況且,拿目前的事來說,請華鳴洲等人上山,就等於主動把麻煩攬在身上,已無後悔藥。

四人在城牆上邊走邊談,繞了一圈方回到大廳裡。龍得雲命值守的人出去,大廳裡就剩他們四個人,方對王飛虎和華鳴洲說道:“王會長、華副會長,昨晚在酒席上有些事情不便明說,龍某有一事不明,還望二位如實相告。”王飛虎道:“不知龍大寨主所指何事?”孫善濟插話道:“龍大寨主所說的事,昨晚龍三寨主已提起過。”

王飛虎估計他說的是關於《無名紅掌書》之事,昨晚在酒席上那個場合尚可打個馬虎地過去,龍近溪及其他人也不好當場追問,但現在大廳裡就他們四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含糊其詞,否則就是對龍大寨主不敬了,於是他先問道:“龍大寨主問的可是關於《無名紅掌書》?”龍得雲道:“正是。”王飛虎昨晚已先和華鳴洲等人商討過應對之策,便道:“我從未見過什麼《無名紅掌書》,也不知江湖流言是從何而起的。我們倒是想知道,龍大寨主和孫副寨主都聽到了些什麼?”華鳴洲也跟著道:“龍大寨主對《無名紅掌書》也感興趣?江湖傳言,以訛傳訛,切不可輕信!”

龍得雲道:“我力排眾議請你們上山,一是久仰廣義會大名,想和你們交個朋友;二是確實聽說過一些關於《無名紅掌書》的事。”孫善濟接道:“聽說《無名紅掌書》裡記載著一個秘密,只要能破解這個秘密,就能找到寶藏,裡面有數不的金銀珠寶,還有許多武功秘笈。難道王會長和華副會長對這個寶藏不感興趣嗎?”華鳴洲聽了,笑道:“對於寶藏人人都感興趣。只是昨晚龍三寨主不是說了嘛,擁有《無名紅掌書》也是個大麻煩。”

龍得雲問王飛虎道:“王會長說的可是實情?”王飛虎道:“龍大寨主若是信不過,王某可發發誓從未見過《無名紅掌書》。”龍得雲聽了,苦笑道:“看來我把你們請上山,真是自找麻煩了!”華鳴洲接道:“龍大寨主了不必擔心,日後我們自會證明黑石寨與《無名紅掌書》無關。”

孫善濟心中雖怪龍得雲太過耿直,把話說死了,但卻已無可奈何,道:“麻煩惹上了,要消除就沒那麼容易了。不知華副會長怎麼證明?”華鳴洲道:“這我們自有辦法,龍大寨主對我們有義,我們自當會盡力證明。”

龍得雲想有些話礙於自己是寨主的身份,不便說出口,不如自己迴避,假裝不聞不問,一切由孫善濟應付。於是他道:“既然王會長和華副會長這麼說,我也就信了。事已至此,我看你們不如在山上多呆些時日,避避風頭也好。龍某還有其它要事,就讓孫副寨主好好招待你們,我先失陪了。”

華鳴洲正欲說話,龍得雲手一揮,不容分說,自行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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