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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額角初露現崢嶸

且不再說尚實飯店的那件小事,因為從那以後,尚實飯店乃至整條街無非熱議了一陣,便漸漸地又平靜如常了。時間一久,除了陳瑩姑娘還念念不忘、時常提起外,整個街坊鄰居,也就只有王飛虎和李泰李達兄弟願意就那件小事不厭其煩地跟她多聊幾句、再一起嘆息一番而已,其他人早已失去了興趣。所以此事暫且到此為止,至於那位名叫“小葉子”的少年是否會再出現,現在也不得而知。

卻說,在長安城西面千里之外崑崙山的某一處雪谷中,有一個隱秘的山洞,此時雖已是夏至節氣,但此處仍是漫天飛雪,雪雖不大,但天陰風寒,直教曠野空寂。不過,在距離洞口不遠處,卻突然出現了一條灰色人影,正迎著風雪,在雪谷中緩緩向山洞移動。

待到近時,只見那條灰色人影原來是一位青年男子,其身高八尺有餘,肩寬腰圓,身材十分高大威武,其相貌生得額角高廣,地閣方正,劍眉斜插入鬢,河目海口,鼻準高隆,大耳帖腦,臉色微紫,看起來相貌堂堂,頗俱威儀。在這冰天雪地裡,那位青年男子雖衣裳單薄,卻仍昂首挺胸,絲毫無畏寒之色,其後背上彆著一根粗大的長棍,由於身材高大,不僅毫無違和感,反而更顯得威武自然。

那位青年男子在山洞前巍然挺立,氣勢懾人,彷彿一座大山堵在了洞口前。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突然大聲喝道:“崑崙七鬼,還不滾出來受死!”說著,把後背上的那根長棍抽了出來,握在手上。

洞裡剎時傳出幾聲嘈雜的呼喝和怒罵聲,接著“嗖嗖嗖”接二連三地竄出七條人影來。其中一人惡狠狠地喝道:“他孃的,是誰活膩了,哪裡借的膽,敢到這裡來……”那人話未說完卻突然打住,也許是一時被眼前的那位青年的氣勢鎮攝住了。

只見這七人雖高矮肥瘦不同、黑白美醜有別,且神情各異,但皆面目猙獰、眼露兇光,一看就知道都不是良善之輩。原來,這七人就是江湖上所謂的“崑崙七鬼”。

崑崙七鬼以前都是中原地區的武功高手,而且個個心狠手辣,燒殺奸掠,無惡不作,成了江湖敗類。後來在武林盟主劉代天召集各大門派的聯合圍剿下,這七人無處藏身,便陸續外逃,其中一人在崑崙山中站穩腳根後,其他人聞訊,也相繼逃往崑崙山,匯合在一起。

本來崑崙七鬼個人之間並無交往,但因都受到圍剿,相繼逃入崑崙山後,臭氣相投,便互相勾結在一起,以防被個個擊破。加之崑崙山山高路遠,氣候惡劣異常,許多中原武林人士也無法適應高原雪山的氣候,再說這七人藏在茫茫大雪山中,一時半會也難搜尋到蹤跡,眾武林義士雖追到了崑崙山,但都堅持不了十天半個月,也就放棄了圍剿。因此,這七人便在崑崙山中潛藏了下來。

但這七人沉寂了幾年後,便時不時地突入中原地區,作了一些大案、要案等。人們對這七人聞之色變,漸漸地便將這七人統稱為“崑崙七鬼”, 江湖有志之士雖欲滅之而後快,但由於這七人來無影去無蹤,防不勝防,因此也無可奈何。

這七人中有一人長得頗俊俏,像個書生,臉皮本也十分白膩,但偏偏有一塊黑色胎斑幾乎佔了左邊半張臉,其眼窩較深,眼神閃爍,江湖人稱他為“黑白無常”,此人也最為狡詐,武功最好,七人便以他為首。另外六人分別以相貌、武功及性格等特徵,被江湖中人稱為“赤毛鬼”、“啼哭鬼”、“矮腳鬼”、“勾魂鬼”、“無影鬼”及“大頭鬼”。

崑崙七鬼打量一下來人,雖然一時被作那位青年男子的氣勢所鎮懾,但十年前他們便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而且兇狠狡詐,江湖經驗老到,因此很快便又提起氣來。他們見那位青年男子只是獨自一人前來,年紀也就在二十五歲左右,就算其武功已達到一流高手以上,但以一敵七,未必能鬥得過他們,況且在冰天雪地裡,這裡就是他們的天下,於是便又都放下心來。

為首的黑白無常的笑道:“哪來的無知小子,是自己找上門來送死,還是自恃武功高強,想拿了我們的人頭好去揚名立萬?呵呵,我看你是找死來的吧!”

那位青年男子冷笑道:“不妨告訴你們,本人姓楊名遠風,今天就是來拿你們的頸上人頭去揚名立萬的,好教以後江湖中沒人不識得‘楊遠風’之大名。你們就自己乖乖地引頸受戮吧,省得多受皮肉之苦!”

黑白無常陰森森地道:“我們兄弟七人近來沒出山,在雪山裡呆久了,正不知如何打發這時日。今天正好有你自己送上門來,也好教我們拿你解解悶,我們倒捨不得一刀就殺了你,呵呵!”

那楊遠風笑道:“我看你們崑崙七鬼已惡貫滿盈,今天也該去閻王爺那邊報到了,這人世間已容不得你們了!”又道,“‘崑崙七鬼’這名號取得不錯,你們七人是註定要在這崑崙山中成為孤魂野鬼了,呵呵,今天楊某正好可以送你們一程!”

黑白無常的聲音突然變得非常尖銳,說道:“我們兄弟七人閻王爺也不敢收,要收早就收走了。今天我們正好可以把你送到陰曹地府那邊先充個數,免得一直讓閻王爺難堪,你也好早去投胎!”說罷,回頭環顧一下左右,便大笑起來。另六人也跟著大笑起來,那笑聲仿若鬼哭狼嗷,難聽至極!

那楊遠風雖然年輕,但也甚是機警,他見崑崙七鬼互相對視一眼,又同時大笑起來,便知道那是他們一起圍攻的訊號,而且笑聲刺耳難聞,也有擾人心神的作用。於是他趁崑崙七鬼笑聲未落,突然向後躍出,似欲逃跑之狀。

崑崙七鬼見楊遠風向後躍出,便紛紛從兩邊包抄上去,想要把他圍住。但就在他們剛形成包圍圈且身形尚未穩住時,楊遠風又突然回身,一個箭步向前直衝,手中的棍棒快如閃電直取眼前的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使的武器是雙鉤,他見楊遠風突然回身,棍棒直擊而來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已來不及躲閃,他急忙用左手的鉤勾開棍棒,右手的鉤在下斜劃,想要傷楊遠風的左腿。但他的左手的鉤剛勾到楊遠風的棍棒,剎那間他便知道錯了、也完了,楊遠風的掍棒仿若有千軍萬馬之勢,他這一勾不僅絲毫未能勾得動,而且整條手臂被震麻了,就只能任由楊遠風的棍棒直擊在胸口上。

原來,楊遠風不僅十分憎恨這崑崙七鬼, 早在天山練功時就聽說過他們的惡名,而且還聽說這七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所以他這一棍用上了十二分內力,不給黑白無常有任何僥倖的機會。況且擒賊先擒王,崑崙七鬼以黑白無常為首,殺了他不僅可以震懾全場,而且另外六人也就失去了軸心。

餘下的六人見黑白無常哼都未哼一聲,便倒地身亡,不由驚駭萬分,方知這次遇見絕頂高手了!當然,他們也只能怪自己一時大意了,起初他們以為楊遠風敢隻身一人前來叫陣,必有過人之處,但又認為就算楊遠風的武功勝過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又如何能抵擋得了他們七人的圍攻?現在,他們見自己的老大被一招斃命,心裡才開始恐慌起來,再也不敢冒然進攻了。他們想仗著人多,以守為主,慢慢與楊遠風周旋,最好等他的力氣耗盡了再說,實在不行就遁入冰天雪地裡讓他奈何不得。

但他們的算盤還是打錯了,楊遠風雖然還年輕,但武功與機智,比他們想象的又高出了許多。幾個回合下來,其中腳下功夫較慢的矮腳鬼,和武功較弱的大頭鬼,便都被他選為首要攻擊物件,再過不了十幾招,矮腳鬼和大頭鬼便被他手中的棍棒擊中,橫躺在地上,其中矮腳鬼雙腿被齊齊掃斷,痛得在地上打滾;大頭鬼腦袋開花,必死無疑。

赤毛鬼、啼哭鬼、勾魂鬼和無影鬼見狀,心膽俱裂,再也無心戀戰。他們已雪谷中呆了多年,知道狹長谷口是唯一的出路,但從谷口逃跑很容易被楊遠風追上,於是他們突然分成兩人一組,分別向兩邊的山坡飛奔而上,仗著他們在雪山中混跡多年練就的腳下功夫,在兩邊陡峭雪坡上竟然如履平地!特別是無影鬼,輕功最佳,一轉眼便奔到了半山腰上。他們的想法很簡單、願望也很美好,這一帶的雪山對於他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只要能遁入雪山中,保命就不成問題,而且不用與楊遠風正面交鋒,還可以找機會搞偷襲。

楊遠風見狀,只是輕蔑地笑了笑,眼見赤毛鬼等人已經奔到了半山腰,他深吸一口氣,突然使出了武林絕學“獅吼功”,四周的雪山頓時為之顫抖起來,山坡上的積雪便在抖動中齊唰唰地滾落下來。積雪漸漸越滾越多,形成了一個個小雪崩,好在四周山峰不高積雪不多,形成的雪崩甚小。不過,赤毛鬼等人被他這麼一吼,不由心驚膽顫,內力一時提不上來,腳下一軟,便隨著積雪滾落下來。

赤發鬼和勾魂鬼見生逃無望,便不顧性命直撲向楊遠風,但他們那樣做也只是上前送死而已。楊遠風剛擊斃赤發鬼和勾魂鬼,背後的啼哭鬼突然發出一聲鬼哭,聲音甚是磣人,緊接著飛身撲向楊遠風,但也被楊遠風回身一棒打落在地。

誰知啼哭鬼身後還附著一個人,如影隨形,這個人便是無影鬼。難怪啼哭鬼在背後偷襲還先發出哭聲,根本不象是偷襲,其實真正偷襲的人是無影鬼,啼哭鬼只不過是在為他打掩護而已!楊遠風剛一棒打落啼哭鬼,無影鬼雙掌已至胸前,他立即一個“千斤墜”仰身倒地躲過。無影鬼偷襲不成,反而讓啼哭鬼白白送了性命,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他便仗著自己的輕功與楊遠風周旋,再也不敢近身過招。

幾招過後楊遠風便明白無影鬼的想法,他冷笑一聲,單手持棍,另一手緩緩拍出一掌。無影鬼見楊遠風這一掌既慢又遠,根本無法傷及自己,但他還是機警地退了兩步,豈料當掌風及身,竟如一股暖流,無影鬼長期呆在雪谷裡已習慣了寒冷的天氣,被這股暖流上身,如沐春風裡,瞬間渾身一鬆。楊遠風這一掌雖非殺招,卻是殺招的前奏,無影鬼渾身一鬆的那麼一瞬間,知道不好但為時已晚,楊遠風的棍棒隨即已到!

就這樣,崑崙七鬼死的死、傷的傷。楊遠風乾脆把受傷的矮腳鬼、啼哭鬼和無影鬼三人的武功給廢了,在這冰天雪地裡,任他們自生自滅,若不得人來救,亦無須多時就活不成了!

楊遠風到山洞裡檢視一番,只見裡面的陳設十分簡陋,想必在這偏遠的高山雪谷,運送物資艱難,日子只能將就著過。洞裡除了崑崙七鬼平時休息的地方,就中央擺著一張桌子,其是用一塊天然的大石板作為桌面,桌腳是也用幾塊石頭壘成的,這張桌子算是這裡唯一比較象樣的傢俱了。只見桌上酒肉飯菜一片狼藉,還冒著絲絲熱氣,可以想象崑崙七鬼剛才還圍在這裡飲酒作樂。楊遠風發現桌面略有傾斜,酒杯都向一邊倒去,他就掀掉桌面,只見下面壓著一本書,想必是崑崙七鬼情急之下草草掩藏的。

楊遠風把那本書拿起來一看,只見封面上沒書名、落款等,上僅有一隻硃紅色的大手掌印作為標誌,看起來特別顯眼。他又隨便翻看一下書本的內容,只見頁面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但細讀起來,卻毫無章法,而且文理不通,也未分章節。

楊遠風又仔細看了好幾頁,也未能看出其中有什麼玄機,於是暗付道:“這書甚是怪異,不過既然是崑崙七鬼藏的,而且形式很是特別,肯定不是本普通的書!”想到這一點,他便把書揣在懷裡。

山洞裡再無其它發現,楊遠風便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地上的矮腳鬼、啼哭鬼和無影鬼。他知道逼問矮腳鬼等人有關那本書的來歷他們肯定不會說,除非以保證他們活命作為條件,但他不屑跟他們作交易,也決意不讓他們活命了。因此,他便不管矮腳鬼等人死活,頭也不回徑直沿著山谷漸漸走遠。

但楊遠風並不知道,就在他離開的那一刻,躺在地上尚未死去的矮腳鬼、啼哭鬼和無影鬼,用無比怨恨的眼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等他的背影消失後,他們相顧一下,啼哭鬼嘆道:“原來他是天山老人的弟子,十五年的那件事,剛才一時間怎麼沒想起來,也難怪我們輕敵了!”無影鬼冷笑道:“他拿走了《無名紅掌書》,就等於惹禍上身,早晚會有人讓他好看的!”矮腳鬼道:“正是懷璧其罪!”說完,用手指蘸血在得自己的衣襟上寫下“楊遠風”三個字,嘴角露出一絲陰毒的笑容。

楊遠風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回想起剛才山洞前的那一幕,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剛才應該直接把矮腳鬼、啼哭鬼和無影鬼殺了再走,否則他們可能會在臨死前留下資訊,告訴他人是我一個人前來滅了他們並拿走了他們所藏的那本書。往後,除了年少負盛名,還有崑崙七鬼所藏的秘密,都可能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麻煩。”不過,他並不後悔自責,反而認為迎暴風驟雨而上,方更顯英雄本色!

想到此,楊遠風不由又豪情萬丈,仰天長嘯一聲,響徹雲霄,彷彿眾雪山為之顫抖。他分辨了一下長安城所在的方向,長安城是他回到中原路線上的必經之地,他辨明瞭方向後,便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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