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任季聖心中一時妒火難消,就反而厭惡起華鳴洲來,他對華鳴洲那是越看越不順眼,恨不得好好羞華鳴洲一番,也好教趙青心看著華鳴洲出醜,他心裡才會痛快。這就象是他見到一顆美麗的稀世珠寶,即使不屬於他,但若是屬於身價與之匹配的富商,他便認為理所當然,也就罷了,但如今它卻偏偏落在一個窮人手裡,叫他怎能不心生妒火?因此,他得不到的,也不充許別人擁到它,要麼毀了它,要麼毀了擁有它的人!
客套話說得差不多了,任季聖便話鋒一轉,說道:“聽說剛才我侄女受了欺負,不知各位是何見教?”華鳴洲道:“這是哪門子事,不知閣下的侄女是哪位?”任季聖道:“我侄女叫任貴玉,就是剛才穿紅衣服騎大紅馬、從這裡經過的那位少女。”華鳴洲笑道:“都是少年脾氣,嘴上互相說了幾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敝人這就向她賠禮道歉,還請閣下代為轉達!”
任季聖冷笑道:“說得輕巧!我侄女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她是我二哥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沒受過半點委屈,她這回去一哭一鬧,我們任家莊可三天三夜不得安寧了!”華鳴洲聽任季聖這話頗有故意為難的意思,知道光賠禮道歉已不能了事,就道:“呵呵,還好她不是這金陵官老爺的女兒,否則當地的百姓都不得安生了!”
任季聖道:“果然如我侄女所說,淨會耍嘴皮子欺負人,有本事手上功夫見真章!”華鳴洲想:“與其糾纏不清,還不如打一場再說。”於是應道:“那好,只是一番拳腳下來,此事可了?若再徒增不平,豈不有違本意?”任季聖冷笑道:“好,無論勝負,雙方皆就此罷休。這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到了店外,任季聖把扇子插在腰間,行了請字訣,待華鳴洲擺好架勢,便率先出招,只見他右手食指與中指駢在一起,向華鳴洲疾速點去,到了中途,指勢突然衰慢,左手為掌,迅速擊出。華鳴洲見他虛實之間,變化如此之快,而且指法、掌法揉和在一起,因此不敢大意,邊退邊拆招。
任季聖的手上功夫確實不簡單,指法輕靈,掌法嚴密,配合得當,內力強勁,而且他指法與掌法可雙手交替變換,又可同時出指或出掌,實在是變幻莫測,足以與一流以上的武功高手抗衡。
華鳴洲又退了幾步。任季聖雙手出擊,其勢未至,突然右腳一抬,橫踢向華鳴洲的腰部,他這一腳竟是在雙手剛出擊的同時踢出,而且上身不動,肩頭不晃,甚是突兀、隱密。看來任季聖不僅手上功夫多變,腳下功夫更是厲害,他這一突然襲擊,華鳴洲差點被踢中。
華鳴洲退一大步。任季聖剛才雙手出擊,雖餘勢不足,但一腳沒能踢中華鳴洲後,雙手立即變招,接連出擊,而且餘勢突然大增,對華鳴洲步步緊逼。華鳴洲剛欲撩開任季聖的雙手,任季聖又突然收住雙手蹲身,地下立即來了一個掃堂腿,這一掃雖不及上一腳隱密突然,但卻威力巨大,華鳴洲後躍躲避時,只覺得腳下一陣旋風,可飛砂走石。
華鳴洲剛落地,任季聖起身後又一個飛踢直取他面門。華鳴洲剛躲過當面飛踢,任季聖突然變手上功夫為輔,腿法為主,連連出招,而華鳴洲一味退讓。原來,任季聖真正厲害的是腳下功夫,手上功夫雖變幻莫測,但太過花俏反而威力不大,而且就開頭那三招兩式比較唬人,用完就黔驢技窮了,所以平時只當是用來迷惑對方罷了。
任季聖使的是“鴛鴦連環腿”,此腿法雖不如少林“大力金剛腿”神威,但動作連貫性更高,速度更快,幾乎一氣呵成。這一腿法要求身體的協調性要很好,雙腿靈活矯健,而任季聖雙腿健美修長,富有彈性,天生適合練習這一腿法,更兼其一襲白衣,風度翩翩,使這一腿法時更是顯得瀟灑好看。
華鳴洲雖躲得有點狼狽,但王飛虎等人都已看出了點門道,知道他的武功絕不止於此,就在前天傍晚他對付卜顧義時也尚未盡全力,而任季聖武功並不在卜顧義之上,甚至還弱了不少,其腿法大多是虛張聲勢而已,實則外強中乾。因此,就算華鳴洲不出刀,也不至於如此不敵,看來他是有意讓任季聖贏點臉面。
只是鴛鴦連環腿太過於耗力氣,不利久戰,所以三十招過後,任季聖見華鳴洲似敗非敗,心中也有點著急了,但他的攻勢正盛,這時若稍一放緩,勢頭便會落下來,因此他想再加把勁、一口氣打敗華鳴洲再說。
任季聖把華鳴洲逼到牆下,突然一個雙腿連環掃,華鳴洲躲閃不開,只好使出壁虎功貼牆而上。任季聖緊跟著起身一個向上飛踢,華鳴洲雙手下按,藉著任季聖的腿力,飛過他的頭頂,翻身落在他後面。
圍觀的路人不由驚呼或喝彩起來,眼力不濟的還以為華鳴洲被任季聖踢翻了。
任季聖雙腿在牆上用力一蹬,也翻過身來,如影隨形,借勢使了招凌空連環蹬。華鳴洲剛落地,見眼前滿是腳影,勁風撲面,他不敢硬接,急忙雙腿劈叉,身體下沉,接著在地上一個翻滾避開。
眾人見華鳴洲已窮於應對,看似已無還手之力,而任季聖風頭正勁,因此,那些平時喜趨炎附勢,或得過任家莊好處的人,不由鼓掌喝彩起來,而善良的人們,只能無奈地暗暗替華鳴洲擔心。
這時,突然有人喊道:“三弟,不可造次!”聲音雖不高,但雄渾厚重,如獅吼虎嘯,聲震全場。任季聖聽了,就立即停止進攻,華鳴洲也退在一邊,頓時全場寂靜。
接著只見一頭的人群兩邊分開,中間走出一個人來,約四十五歲的年紀,其生得筋骨壯實,臉方鼻正口闊須卷,一雙濃眉特別惹人注目,而且雖濃眉壓眼,但仍掩蓋不住雙眼中逼人的精光,令人望之生畏。
那人走到場中,先雙眼掃了一下全場,方抱拳向華鳴洲道:“失敬失敬!敝人任仲霸,乃任家莊二莊主,這是三弟任季聖,一時魯莽,失禮之處,還望見涼!”華鳴洲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抱拳回道:“我等初來貴地,冒犯虎威,都怪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任仲霸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華鳴洲自報名號後,任仲霸拍額笑道:“哎呀,原來是廣義會華副會長!聽說過,久仰久仰!”
華鳴洲問道:“任二莊主,我們廣義會最喜打抱不平,懲強除惡,前些天還惹上了湖龍幫,這您可也聽說了?”任仲霸聽了,臉上並無尷尬之色,只是故作驚訝道:“ 哦,這事暫時還沒聽說,估計很快便會傳到這裡,不知湖龍幫怎麼得罪了幾位?”
華鳴洲聽了,心裡不爽,並不具體回答,而是冷冷地道:“沒什麼得不得罪的,湖龍幫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任仲霸心中藐視道:“就算你們幾個人武功再高,但廣義會只不過是個小小新幫會,一拳難敵四手,如何應付得了冷慶龍及其湖龍幫?還滿口俠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他嘴上卻笑道:“那是,那是!”說著,又轉向王飛虎抱拳道:“想必這位就是王會長了?”
於是雙方互相客氣一番,任仲霸拉上三弟任季聖向華鳴洲賠禮道歉,接著又邀請王飛虎及華鳴洲等人到莊上做客。
華鳴洲心中暗付道:“這任仲霸也算是雄視一方的梟雄,此時邀請我們到莊上做客,不知是不怕得罪冷慶龍,還是和冷慶龍早有勾結,不懷好意?”於是拒絕道:“不敢打擾,我們還急著趕路。”王飛虎會意,跟著道:“任二莊主不怕引火燒身嗎?日後要是湖龍幫來尋不是,倒是我們不好意思了。”
任仲霸聽王飛虎的話一語雙關,臉上稍有慍色,大聲道:“我們任家莊和湖龍幫井水不犯河水,在金陵還由不得他們胡來,就算是冷慶龍親自來了,也得對我以禮相待,我也正好可幫你們與他談和說圓,這一點大家儘管放心!”又道,“敝莊就座落在前方不遠處,王會長此番南下不是正好順路嗎,路過敝莊,怎麼說也得進去喝杯熱茶再走,否則就是瞧不起我任某人了。”
王飛虎笑道:“任二莊主高義,實在令人敬佩!只是不怕湖龍幫明著胡來,就怕它在背後捅刀子,防不勝防!”任仲霸反問道:“你們和湖龍幫有過節,難道江湖上其他人就不能與你們交往了嗎,非要人人退避三舍不成?那麼同理,那些與湖龍幫有交往的,豈不是也要跟它劃清界線了,否則不也一樣招惹上你們了?”任季聖哪能不知道他二哥的心思,因此也一旁幫腔。王飛虎聽了,嘴上喃喃道:“若是誰和湖龍幫沆瀣一氣,為非作歹,我們當然也不會放過他們。”似在自言自語,然後方向任仲霸回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們確實是趕路要緊!”
任仲霸越是盛情邀請,華鳴洲就反而越是懷疑他和冷慶龍相互勾結,或另有圖謀。因此,華鳴洲想:“就算任家莊是龍譚虎穴,也偏要去闖闖再說,至少可以弄清任仲霸的真實目的,是好是歹,立見分曉。”轉念又想,“卜思仁和卜顧義兄弟往日行蹤不定,而且銷聲匿跡多年,但其一天之內便突然出現在半路上截殺我們,實在匪夷所思,除非他們與冷慶龍早已互相勾結,或是本來就躲在湖龍幫裡逍遙,才會來得如此之快。因此,如果任仲霸平時也與冷慶龍有來往,那他應該早就收到訊息了,否則就是他臨時起意,另有圖謀!”
華鳴洲主意已定,便同時對任仲霸和王飛虎道:“任二莊主盛情難卻,本人與任三莊主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喝杯熱茶再走,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王飛虎聽了馬上改口道:“那也罷,只是多有打擾!”任仲霸聞言,哈哈笑道:“哪裡哪裡,真是貴客難請,各位一到敝莊,定可令蓬蓽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