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王飛虎回來了。眾人見他神色略帶哀傷,還以為他是因拜師不得而心裡失落,待知道真正的原因後,眾人不由感嘆一番。
原來,王飛虎雖對拜師學藝沒抱多大希望,但他還是秉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態度,按照沈寶明的指點,一路尋去。
待尋到一山谷深處,只見裡面有幾間茅舍竹屋,在四周翠竹的環繞下,顯得十分清幽僻靜。王飛虎見狀,心道:“應該就是這裡了!”便走近前去,只見門前有一對老夫婦,正忙著一些農家瑣碎。夫婦倆雖形神蒼老,肌膚消瘦,但身姿挺拔,巍峨如山,動作矯健有力,絲毫不亞於年輕人,且兩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練武之人。
王飛虎抱拳行禮道:“倆位老人家好!倆位老人家可是‘鐵臂神拳’兩位前輩?”夫婦倆一臉困惑,上下打量王飛虎一番,那老夫淡淡道:“江湖上已沒有什麼‘鐵臂神拳夫婦’了,不知閣下有何見教?”王飛虎一聽,知道找對人了,揖首再拜道:“晚輩王飛虎,是沈寶明伯母介紹過來的,希望在拳法上能得到倆位老人家指點一二!”
這對老夫婦正是鐵臂神拳兩位前輩,老夫姓鄭名志堅,老婦姓謝名愛幼,他們在武夷山隱居已久,就算有路過的江湖中人遇見,也未必有能認得出他們來,況且在他們隱居前,仇人幾乎沒半個,好友也很少,隱居後就極少有人來訪了。因此,來人除非是同隱居在武夷山一帶的武林高手或是以前的好友介紹來的,才有可能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鄭志堅道:“這麼說來,你是那‘廣義會’的王會長吧?聽說王會長連湖龍幫都不放在眼裡,我們哪裡還指點得上!”王飛虎道:“說來慚愧!我這會長是承蒙各位兄弟姐妹的抬愛,實在是愧不敢當,況且我武藝不精,拳法不得要門,有事全賴他們從中照應。湖龍幫作惡多端,不知有多少俠義之士想除之而後快,只是我們不知天高地厚,先起了個頭。”謝愛幼在一旁問道:“那沈寶明的女兒也是跟你們在一起的?她們母女團聚了?”王飛虎道:“正是,陳瑩妹子現在在沈伯母那裡。”
夫婦倆與王飛虎談了大半多個時辰,又自個兒嘀咕了一陣。鄭志堅見王飛虎學藝心切,就說道:“你想學鐵臂神拳,我們倒樂意教給你,今天若不是你來,我們都快忘了這門拳法了!只是我們看你也不會在此地久留,光學點皮毛也沒用。”謝愛幼也笑道:“我看那沈寶明雖留下了她的女兒,但以她的暴脾氣,不出三五天就膩了,估計你們在這裡呆不了幾天,就會被她趕走。”
聽鐵臂神拳夫婦倆的口氣,王飛虎知道他們已願意教,心中大喜,就跪在地上抱拳道:“那就勞煩二位老人家辛苦點,且把我死馬當活馬醫罷了,晚輩感激不盡!”鄭志堅道:“呵呵,看來你也只能囫圇吞棗了,能消化多少就消化多少,消化不了的就先記著,日後再慢慢領悟!”王飛虎正欲磕頭,行拜師之禮,鄭志堅制止道:“我們這麼大把年紀了,怕教不好,也沒打算收徒弟了,磕頭就不必了!”但王飛虎還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誠懇道:“晚輩愚鈍,不敢給二位老人家丟臉,日後若能把鐵臂神拳發揚光大、重振江湖,再拜師門!”
接下來,鐵臂神拳夫婦一邊考察王飛虎現有的武功,一邊傳授鐵臂神拳功法。起初他們見王飛虎的資質確實很適合練鐵臂神拳,可是接著又發現王飛虎之前所學拳法雖多,卻皆為普通拳法,也無一精通,加之其悟性不高,重頭教來實在費力,而且王飛虎的內功基礎也差,內力平平,更別說打通任督二脈了,打拳靠的是天生蠻力。
由於時間緊迫,王飛虎熟悉了鐵臂神拳功法後,夫婦倆叫他把其中精要銘記在心,不求甚解,等日後再慢慢領悟並勤加練習。
本來,夫婦倆覺得自己已年越古稀,一隻腳已邁進了棺材裡,以前既然從未收徒授拳,現在更是沒必要起這一念頭了。因為鐵臂神拳走的是純剛猛路子,一出手便容易傷人,就算是友好切磋,但稍有閃失仍可能會致對方重傷甚至死亡,而且在與普通人交往時,即使是不經意間輕輕觸碰了一下對方的身體,也可能會使對方肌膚挫傷甚至骨折,鑑於這種情況,夫婦倆寧肯讓這門絕技失傳,也決意不收徒授拳。
夫婦倆年輕時育有一子,由於顧忌自己的手勁大,他們從未抱過孩子,孩子一出生便由他人照料,夫婦倆常以此為憾!後來子又生孫,正值孫子剛學會走路,一次不小心腳下一絆,突然向前磕倒,站在一旁謝愛幼出於自然反應,想伸手拉住孩子的手臂,誰知情急之下,手上的力道沒控制住,竟把孩子的臂骨捏了個粉碎,從此兒子兒媳便帶著孫子另尋住處,不敢與他們共同生活,以免再發生誤傷之事。夫婦倆心存愧疚,乾脆就把房子及地產等全留給兒孫,他們自己則跑到武夷山中隱居。
不過這回夫婦倆還是對王飛虎另眼相待、鍾愛有加了!夫婦倆雖然拒絕收王飛虎為徒,但他們見王飛虎誠懇重義、胸懷俠氣,心裡卻不知不覺已把他當成了唯一的關門弟子,再說,他們到底捨不得讓“鐵臂神拳”這一門絕技失傳。況且王飛虎來去匆匆,不可能在此地作長久停留,夫婦倆若不趁早下定決心,錯過了機會就很難再有下次了。所以夫婦倆一合計,決定“拔苗助長”,不惜以他們倆人的內力替王飛虎打通任督二脈,況且他們倆年事已高,已不再在江湖上行走,空有一身武功也沒用。
於是,第二天晚上,夫婦倆叫王飛虎盤膝坐在席子上,說是要詳細考察他的內功。王飛虎依言而坐,鄭志堅就坐在他後面,雙掌抵在他後背上,要王飛虎全身心放鬆,不可運功相抗。
王飛虎只覺得背後有兩股暖流緩緩注入體內,使他渾身十分舒暢,剛開始他並不明白鐵臂神拳夫婦倆的用意,但等他明白他們夫婦倆是在消耗自身的內力替他打通任督二脈時,已無法拒絕,此時他的內力已受對方控制,渾身動彈不得,更別說運氣相抗了。不過也好在王飛虎內力平平,對鐵臂神拳夫婦輸送的來的內力毫無抗拒之力,接收起來反而更容易。
一般人修煉內功,就算一樣地勤學苦練,也非得練個十年八年才能打通任督二脈,有些悟性較差的人,甚至要練二十年以上,只有個別悟性極高、天賦極佳的人,且練習的又是上乘的內功心法,才可能在五年內打通任督二脈。
然而,用自身的內力替他人打通任督二脈,是件非常費力且得不償失的事,除非對方的內力已經快到了可以打通任督二脈的地步,自身只需消耗點內力幫忙引導一下而已。否則,自身的內力不僅要高出對方許多,而且在其過程中會消耗掉大量內力,假如自身所用的內力為十分,那麼在其過程中就會被消耗掉七分,這七分會在對方的任督二脈打通時被吸走五分,並留在對方體內,再也收不回來,另外兩分則會在其過程中自然流失,最後,自身只剩下三分。不過,好處是對方的任督二脈打通後,再修煉內功時,便會進步神速,並把其所吸收到的內力轉為己用。
至於江湖上“醍醐灌頂”將自身畢生的內力轉註給他人一說,終究過於誇張,只是用來哄那些不明就裡、幻想不用勤加練習可以一夜收受神功的懶人而已。深諳內功的高手皆知道,把自身內力輸送給對方,不僅有風險,而且也有極限。其風險就是方法不當,或雙方的內力互相沖撞無法調和,或中途受干擾等。其極根就是對方人體潛能的極限,比如對方是一隻空木桶,而你自己是一隻裝有水的木桶,你把水倒給對方,那麼你的水自然就會變少,而對方被加上了水,最多也不過是加到滿而已,再加則溢,因此,受制於人體潛能的極限,吸收他人內力的行為不是可以無窮無盡地進行下去,否則師傳徒、徒子傳徒孫,徒子徒孫代代相傳,越積越多,豈不美哉?
因此,對於內力相授,歸根到底就是幫對方打通任督二脈,同時留一部分內力在對方體內,使對方內力猛增,最終還是要依靠對方激發自身的潛能形成自己的內力,對方的潛能有多高,內力就有可能達到多高,若強加過多的內力,反而會害了對方。而對於已打通任督二脈的人來說,自身內力越強,對外來的內力所產生的排斥反應就會越激烈,若無法調和,兩股內力互相沖撞,就極易走火入魔,因此,這些人還是以繼續自我修練為要。
另外,江湖上還秘傳一些吸取他人內力的邪功,如“吸星大法”等,其實道理也一樣,只是個人意願不同而已,用這種邪功吸取他人的內力,同樣不可能越吸越多永無止境,超過自身人體潛能的極限後,就會走火入魔。修煉這種邪功的人,不僅自己的內力要比對方強許多,才能吸取對方的內力,而且吸取他人內力後,還要有一個轉化過程,等形成自己的內力後,才能繼續吸取他人的內力,否則新吸收的內力就會反噬原有的內力,或是兩者互相沖撞、抵消等。所以,修煉這種邪功的人,內力增長的也不是一蹴而就,只快得了一時,快不了一世!而且修煉這種邪功的人,往往貪念較熾,難以自制,所以最後都不得善終!
其實歷來內力深厚的絕頂高手,幾乎無一例是靠吸收他人內力的,反而是那些自身天賦較佳又長期勤加修煉的人,最後練成了絕頂高手。而那些修練邪功吸取他人內力的,即使成了絕頂高手,也只是曇花一現。
鐵臂神拳夫婦倆輪番上陣,直到第三天早上,方替王飛虎打通了任督二脈。此時夫婦倆已如油盡燈枯,瞬間蒼老了十歲,精神萎頓。要知道他們本來就年紀大,此番一耗盡內力,要再完全恢復過來已絕無可能,能恢復其中自然流失掉的那兩分內力已算很不錯了。
而王飛虎的任督二脈被打通後,又得了鐵臂神拳夫婦倆人各五分內力,頓時覺得丹田處內力鼓盪,經脈真氣流暢,渾身輕鬆,精神百倍,於是他就服侍鐵臂神拳夫婦倆先休息一會兒。
要知道拜師學藝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都說頭三年師父看徒弟,後三年徒弟看師父。除了有錢人用重金聘請,窮人家的孩子往往要先在師門當三年的雜役,邊幹活邊學藝,好好表現,孝敬師父,直到師父滿意了,才有可能被正式收為入門弟子。而且,即使是表面親如父子的師徒關係,其徒弟往往也很難得到師父的傾囊相授,做師父的大多會留一兩手獨門絕技,以防徒弟日後做出背叛師門、欺師滅祖的事來。所以王飛虎能以短短兩日這內,就得到鐵臂神拳老夫婦如此垂青,還不惜消耗自身的內力替他打通任督二脈,實在是恩同再造,這也許就是師徒的奇妙緣份!
早飯過後,鐵臂神拳夫婦倆又把王飛虎叫到跟前。鄭志堅慎重道:“我們夫婦倆也沒什麼可教你的了,此後你一個月內,不論是與他人過招,還是自己練習,皆不得用力過度。一來鐵臂神拳走的是純剛猛的路子,不好控制力度,一旦出手,容易傷人;二來你的任督二脈剛打通,又吸收我們的一部分內力,丹田未固,用力過度容易使真氣亂竄,傷及經脈,甚至走火入魔。因此,切不可貪功冒進,只可循序漸進。”王飛虎道:“晚輩謹尊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