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幾日不見,我來看看你。午後晌食可還舒適?”
“我吃過了。”
崔琰笑笑,並未說話。
兩人沉默了半晌,那老太坐在榻上嘆了半日,終究按捺不住,眼神在崔琰身上瞟了數次,才敢開口。
“殿下。我何時才能見到我兒?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眼下冬天到了,我總怕自己身體熬不住。要不您還是...”
“還要等等。”
崔琰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不容置疑。又見她垂頭喪氣,便又緩了緩。
“此事急不得。他如今有高人提攜,吃喝無憂。你不必為他心憂。只不過時機未到,冒然相見,會害了他丟了官帽,甚至會丟了性命。”
那老太緩緩抬頭,光線透過窗戶映在她的臉上,顯出眼角的歲月痕跡,但見她長吁短嘆之間,不似常人那般斑駁枯萎的老態,只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被煩惱折磨的疲累不堪。
“殿下可曾會過他?”
崔琰搖搖頭。
“未曾會面。只遠遠見過幾次。”
“我兒可好?”
“一切無恙。”
老太默默的抽噎幾聲,兩行清淚順著眼角皺紋劃過面頰,在滄桑的臉上留下兩道。
“十年了。我都快要忘了我兒是什麼樣子了。”
崔琰遞過帕子與她擦拭。
“放心。我既已答允阿姨送你母子相認,便一定做到。”
“什麼時候?我怕自己熬不了許多年了。到時候一切都晚了。”
崔琰皺眉。
“再稍等些日子就可以了。”
老太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
“殿下,可是真的?”
崔琰眼皮一睜,想起那天程篤汝勸他小心行事,莫要自毀前程的話來。旁人可能知道,十幾年軍旅鑄就了他的堅定和勇猛,但絕不會知道,他已經在十四年前皇城裡落下的那場大雪裡拋棄了什麼,決心了什麼。他要做的不過是查清母親死去的真相,至於儲位或是其他,自己完全不在乎。只可惜現在姚方被拿,他心中有些猶豫。
“快了。”
那老太又輕嘆幾聲,喉嚨反覆動了幾下,似是將什麼話嚥了回去,過了半晌方說。
“罷了。等了這許多年,也不在乎一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