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找了這麼久,最後人是找到了,卻死了,就差那麼一點點,未免可惜。
林雙鶴問:“懷瑾,你之後打算如何?”
肖珏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柴安喜已經死了,濟陽兵事已平。過幾日出發回涼州。”
“要走了嗎?”穆紅錦有些不捨,“你們在此也並沒有待多長時間。不如等小樓回來之後再走?”
肖珏道:“有別的事做。”
如此,穆紅錦也不好再挽留。笑著開口:“不管怎麼說,此次濟陽城能保住,多虧了肖都督。本殿會寫奏章上達天聽,陛下定會嘉獎賞賜。”
“不必。”肖珏轉身往前走,他似是對這些事興趣不大,生出幾分不耐。林雙鶴撓了撓頭,解釋道:“懷瑾這會兒心情不好,殿下勿要跟他一般見識。”
穆紅錦搖頭。既是濟陽城的功臣,無論如何,她都心存感激。
“對了,”似是想到了什麼,肖珏步子微頓,沒有回頭,聲音微沉,“殿下可知道,柳先生不在了。”
穆紅錦神情僵住。
……
崔府裡,屋中,楚昭正煮著小爐裡的茶。
他神情悠淡,動作耐心,應香將帕子遞給他,他握著壺柄,將茶壺提著放到了桌上。
“柴安喜應該不行了。”應香輕聲道。
“能找到濟陽這麼個地方,拖了五年才死,柴安喜也算是個人才。”楚昭微微一笑。
“可是四公子,”應香不解,“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反而要故意留著他一口氣,讓他見到了肖都督,將真相說出來,豈不是暴露了相爺?”
“就算他不說,肖懷瑾也早就猜到了幕後之人是誰。”楚昭不甚在意的一笑,“說出來,不過是讓他更放心而已。柴安喜在他面前落氣,他也就會更恨相爺。肖懷瑾對相爺的威脅越大,相爺也就會更看重我。畢竟,沒有人比相爺更明白,什麼叫制衡之道了。”
“再說,這裡是濟陽,既無人在身邊,怎麼做,那就是我們自己的事。”他淡道:“減一把火或者增一把火,都在我們自己。”
應香點頭:“奴婢知道了。那四公子,現在柴安喜已經死了,相爺交代我們的事也辦到了,之後我們是要回朔京嗎?”
“不,”楚昭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所以我決定,先去涼州衛。”
“涼州衛?”應香驚訝,“那可是肖都督的地盤。”楚昭和肖珏向來不對付,在涼州衛,楚昭絕對討不了好處。
“所以在肖懷瑾的地盤上搶人,那就很有意思了。”
茶杯裡的茶葉上下浮沉,他看著看著,慢慢輕笑起來。
……
回去的時間定在兩日後,等柳不忘入葬後,禾晏與肖珏幾人,就出發回涼州衛了。
此次來到濟陽,有諸多快樂的地方,也有許多難過的苦楚。最遺憾的,莫過於剛剛與故人重逢,便要永別。
禾晏一反常態的沉默起來,在屋子裡慢慢的收拾行李。其實行李本就沒有幾件,林雙鶴出錢在濟陽的繡羅坊為她置辦的那些女子衣裳,禾晏都沒辦法帶回去。她一個“大男人”,隨身帶著女子衣物,大抵會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
所以那些衣裳並著首飾鞋子,禾晏全都留了下來,送給了崔越之的四個姨娘。只是打包收拾的時候,看著看著,也會有些不捨。大抵是做回女子做久了,乍一做回男子,實在有些不適應。
枕頭下還放著一隻麵人。麵人不如剛做出來的時候顏色豔麗了,有些黯淡,麵糰也漸漸發乾,甚至有了乾裂的痕跡。禾晏將它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的看了看。
這是水神節的時候,肖珏與她乘坐螢火舟去落螢泉的路上,水上瞧見有捏麵人的小販,照著她的樣子捏了一個。長髮在前額盤成小辮,順著腦後垂了下來,紅色的裙子,黑色的小靴,言笑晏晏,是陌生的樣子,也是她的樣子。
一早就知道,買下這東西,是不可以帶回涼州衛的。但真的要留在這裡,禾晏又不捨得。彷彿麵人存在的地方,就是記憶存在的地方。倘若將它留在這裡,就是將濟陽的記憶拋棄。
但這其中或心酸或快樂的記憶,她並不願意舍掉。
“不想帶回去?”肖珏坐在桌前,瞥了她一眼。
禾晏嘆氣,“帶回去怕被涼州衛的人發現,露了馬腳就不好了。”
肖珏扯了下嘴角:“你不是很會騙人,怎麼連個藉口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