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心道,其他的便也罷了,可於隱瞞身份一事上,從前世到今生,她還真的是做到了謹小慎微。畢竟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還是小心為上。
“小心駛得萬年船。”她一邊說,一邊卻死死的將麵人的木棍捏在手上,捨不得放開。
肖珏嗤道:“你可以說,買回去送給未婚妻。”
禾晏一怔,看向他:“這也行?”
“你不是玉潔冰清,為未婚妻守身如玉,如此痴情,自然走到哪裡都心心念念。買個紀念的麵人送回去,有何不可?”
這一說倒是提醒了禾晏,也是,她好像還是個有“未婚妻”的人,一時間,覺得肖珏這個理由非常有道理。便將麵人拿起,一起放進了包袱中,對肖珏讚道:“都督,我現在發現,論騙人,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肖珏放下手中的軍冊,看向她,微微揚眉。
“我隨口一說,勿要放在心上。”禾晏嘆了口氣,“只是在濟陽呆久了,要回涼州衛,還有些不捨得。”
這樣溫柔的水鄉,淳樸的百姓,來了自然會生出眷戀。此生不知道有沒有再來的機會,可縱然是再來此地,也不知道又是多少年後。
“你想留下?”肖珏問。
禾晏點頭,復又搖頭:“不。我喜歡這裡,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倘若她沒有前生的恩怨,單純的以“禾晏”這個身份,若能長居此地,自然求之不得。可她尚有恩仇未斷,就算有再美的風景,也不可停留,需得一直往前走。
“你是指建功立業?”他聲音微帶嘲意。
禾晏笑笑:“算是吧。不過都督,你之前答應過我,只要隨你來濟陽城中辦事,就會讓我進南府兵,可還說話算話。”
肖珏:“作數。”
禾晏高興起來,至少她離自己想要的目標,又近了一點點。
肖珏垂眸,掩住眸中深意,再抬起頭來時,神情已經恢復平靜。正要說話,有人在外面敲門,是翠嬌的聲音:“夫人。”
“進來。”
翠嬌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件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先是看了一眼肖珏,神情有些為難。
“怎麼了?”禾晏問。
“隔壁的楚四公子……讓奴婢將這件衣物送還給你,說多虧了夫人的衣裙庇護,得以全身而退,感激不盡。”
禾晏想起來,當時楚昭替她送穆紅錦的衣物時,禾晏曾將那件“刀槍不入、水火不浸”的鮫綃紗裙子送給他,讓他當做鎧甲披上。若非他叫翠嬌送還,禾晏都快忘記了。
接過那件鮫綃紗,禾晏想了想,放在了桌上,回到涼州衛她也是女兒身,這衣裙用不上了,也留給崔越之的小妾們好了。
甫一放好,對上的就是肖珏微涼的眸子。
青年側頭看著她,平靜道:“我買的衣服,你送給楚子蘭?”
“也不是你買的嘛,”禾晏實話實說:“這不是林兄付的銀子麼?”
肖珏神情漠然。
禾晏意識到這人是生氣了,想想也是,他和楚子蘭是死對頭,自己卻將他選中的東西給楚子蘭,自然會心中不悅。
她想了一下,主動解釋,“當時我讓翠嬌送王女殿下的衣物給我,楚兄怕翠嬌一個小姑娘出事,自己過來送了。我看他一個大男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在運河邊上,若是遇到了烏託人,兩刀就能砍死。繡羅坊的小夥計不是說了嘛,這裙子刀槍不入水火不浸,我有鎧甲不怕,就把這裙子當鎧甲送給了他。”
當時情況太亂,禾晏都忘記了,這衣裳是女裝,她給楚子蘭,只怕楚子蘭也不會穿。
“楚兄?”肖珏緩緩反問。
禾晏後退一步,知道這話又說錯了,“楚四公子,楚四公子。”
他冷笑一聲:“我看你和楚子蘭很熟。”
“不,也不是太熟。”禾晏正色道:“萍水相逢而已,日後也不會再見到了。”
“我再提醒你一句,”年輕男人眉間微有不耐,聲音冷淡,“你要喜歡誰都可以,喜歡楚子蘭,就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