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王獻之口中的雅室,顏落怡便忍不住感嘆。古人心思真是巧,僅以幾面落地立式屏風便成就了一間小小的雅室。一,二,三,顏落怡在心底仔細數了下,屏風共有一十二面,每面屏上都書以各式各樣的小幅山水圖,單獨觀賞亦可,但若將之整體連起來看便又是一幅連綿不絕的巨大錦繡山水圖。顏落怡對於山水圖雖不是很瞭解,但好歹她也在諸葛明宣的書房呆了一段時間,正所謂耳濡目染,對於山水畫的鑑別她雖不及這些專門的書畫家,但區別優劣的能力還是有的。但看這些畫作,無論用筆,意境,格調,氣韻,色調都屬上等,只是不知這巨大的山水圖又是出自哪位名士之筆?
帶著困惑,顏落怡慢慢將目光投向雅室的西牆。只見那牆上掛著一幅字帖,辨認了一會,顏落怡才認出那兩行行書是摘自禮記------雖有佳餚,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整付字帖濃淡相宜,曼妙流動,收放自如,別具韻味。當然這個房間的驚喜還不止於此,在雅室的一角還置放著一個小巧精緻的香爐。香爐整體不算高,目測下來也就十多厘米的樣子,但是造型玲瓏美觀,令人愛不釋手。香爐共分為上下兩層,可以自然啟合,上層製成了峰巒疊嶂的山脈形狀,下層則為盞型託座。此外,香爐的爐壁上還鑿了一個個細小的孔,爐內香料焚燒,煙氣便從爐壁鏤空的“山中”飄逸而出,霎時整座香爐煙霧繚繞,飄飄然有種世外仙境之感。
雅室生香,餘香嫋嫋。顏落怡深吸幾口氣,聞了一下,似乎是檀香的味道,鎮定心神另兼驅趕蟻蟲,真可謂妙哉!不過,顏落怡掃視了下室內其餘端坐的三人。現在才剛過未時,他們居然就吃晚飯了?顏落怡忍不住汗顏了幾下。也真虧諸葛明宣沒有任何疑問,還擺出一臉習慣的樣子。
“不知落落是否會飲酒?”這時,對面而坐的王獻之突然問道。
“會啊。”顏落怡不以為意的答道。不就喝個酒麼?葡萄酒,啤酒,黃酒,白酒她哪個不能喝?
“那好。”王獻之笑著揮了揮手,示意一旁剛剛將酒端上來的侍女給顏落怡席上也添上一壺酒。
顏落怡看著侍女將一漆器的酒壺和酒樽置放在自己的食案前,不禁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酒壺形狀扁圓細長,壺身上以金銀箔嵌著鏤刻的山水圖案,旁邊另有彩繪的雲石作為襯托,若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倒也不失為一件精細的工藝品。還有酒樽,這件東西她以前只在古裝劇和博物館中見過。圓底,直壁,下有三足,腹壁上還有三個獸銜環耳。現在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它,顏落怡心底驀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落落似乎對這酒器很有興趣?”畫作書法在前不為所動,對於這酒器卻是青睞有加,莫不是這酒器有何特別之處?見顏落怡一直不停地盯著眼前食案上的酒器,王獻之不禁問道。自剛剛落座起,他就開始有意注意這個女子的一舉一動了。光是頂著諸葛明宣妹妹的頭銜就已足夠令人好奇,更何況還是個滿腹學識的才女。
“也還好啦!”王獻之此話一出,身旁的諸葛明宣,對坐的庾信均將目光投向自己,被三人這麼一看,顏落怡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她只是從未見過古代的酒器有些好奇罷了,現在卻搞得跟什麼似地。
為了緩解此刻的尷尬氣氛,顏落怡索性大方地提起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繼而舉起酒樽對著對面的兩人道,“今日能結識兩位名士實乃落落之幸,落落先乾為敬。”說著,便將樽中的酒一飲而盡。
“顏姑娘真是豪爽!那信陵也回敬諸位一杯。”說著,庾信也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向在座的三人一一敬過,方才仰頭飲盡。
諸葛明宣和王獻之見狀也準備紛紛效仿,卻沒想到顏落怡在此刻發出了輕微的疑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