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一聲:“請進!”就見到張先生站在門口,趕忙起身相迎,讓進屋裡坐下,命人送上茶來。
阿榮對張先生客氣道:“難得見到張先生來此賭玩,今日手氣如何?”張先生笑答:“小玩,小玩,贏了幾塊錢而已!”
等那上茶的人退出,張先生示意阿榮關緊了門,變得一臉認真道:“陳兄弟以為張某有此閒暇,當真是消遣賭錢來了?”
阿榮依然笑道:“張先生來了賭場,不為賭錢,還為什麼?若是要做書店推銷,據我所知,這裡十有八九都是鮮少買書的人!”
張先生擺手道:“別扯的太遠。直言相告,我今天是專程來見陳兄弟,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請你幫忙去往江陰走一趟。”
阿榮吃驚,問道:“要我去江陰,能做什麼?”
張先生道:“日軍前田旅團攻陷江陰之後,很快就徃南京方向集結,並無力量駐守那裡。如今控制江陰的是原先保安旅的一個團,團長叫林國安。聽弘毅道長說,陳兄弟與這位林團長相熟,頗有淵源。”
阿榮點頭道:“林國安是我姆媽一位朋友的親侄子,幾個月前還跟著沈旅長,帶著隊伍在松江一帶與日軍作戰。”
張先生道:“只可惜,那位沈旅長已經以身殉國。目前,潰退下去的保安旅縮編成一個整建團,在前田旅團撤退離開後,又奉命回防江陰立足,統歸林國安排程指揮。”
阿榮心頭一震,怪不得中午向沈瑞麗提及到沈旅長時,她神情突然難過,原是早知道父親已經戰死,當時卻能忍住沒有說出來,心裡為她十分難過。
張先生繼續道:“我們的上級組織,根據江南抗日鬥爭需要,正在組建一支江南抗日武裝力量,已選定在江陰首先開啟工作局面。”
阿榮暗疑道:“張先生莫非是要我去向林團長當說客,井水不犯河水,借給你們個地盤用用。”
隨即自我吹噓:“要是因為這個走一趟,倒是沒什麼要緊,四五天便有一個來回。我雖不敢對張先生打保鏢,但要開口求那林團長讓出一兩個偏僻小鎮,供你們的隊伍有個歇腳的地方,不應該是個難事。反正我以前便知馮旅長的部隊,從不在離城意外的地方駐紮。”
他想,憑著自己身上的特別通行證,悄悄地隻身一人去趟江陰,也還算是方便。
張先生搖頭道:“陳兄弟多想了。我來找你,絕不是為了向林團長借什麼地盤的事,而是另有一項艱鉅使命,只有你才能扛得起。”
阿榮緊張道:“什麼樣的艱鉅使命?”
張先生道:“有一批重要的物資,需要陳兄弟以御錦堂的名義運往江陰。這批物資已經裝箱上船,只等你打通了所有關節,就能帶著開拔。”
又道:“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這批物資需要轉送兩個不同地方,大部分卸在江陰,接頭人是你熟悉的弘毅道長;剩餘的部分透過錫澄運河,交給剛成立的太湖支隊,弘毅道長會派人為你做嚮導。”
阿榮聽的心裡縮成了一小把,問:“張先生,你得先告訴我,那裝箱的都是些什麼物資?”
張先生道:“當然沒有對陳兄弟隱瞞的必要。主要是西藥、醫療器材、繃帶、碘酒和藥棉,另有一部分肥皂、牙粉之類的生活用品。”萬分感慨:“這些全都是上海市民們省吃儉用,由工人和學生出面募捐,抗日同盟會透過國際紅十字會,費勁千辛萬苦準備下來,可是出不得絲毫差錯。”
阿榮倒吸一口冷氣,慌地連連擺手道:“此事不成。這些全都是日本人明令的違禁物品,沒有一樣能運得出上海。”
他甚至把以往從不離口張先生稱呼,也顧不得再叫:“你應該曉得,現今對江面上航行的船隻管的很緊,白天嚴厲檢查,夜間禁止通行,若有違反格殺勿論。萬萬冒不得這個險。別說我阿榮是因為……怕死,不敢答應,奉勸你也是趁早……想都別想!”
張先生懇切道:“老實說,對我來說,只要能完成上級佈置的任務,死何足惜,遺憾的是我苦思了好幾天,也發現不到任何一個能突破的視窗。現在之所以要找到陳兄弟幫忙,是我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認為眼下也只有你,才能具備了條件完成這項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