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你要買啥了?西街的顧老闆專門賣茶葉,南街的孫老闆賣布,東市口的李員外賣糧,但都是成批成批的賣,一般人的生意可不做……
“賣糧?糧食也能賣給遼人?”
“有什麼不能的,只要能得銀錢……”王二栓嘟囔道,又說:“這販邊也不是想販就販的,得有官府的批條才成。”
“批條,”那大漢沉吟道:“那這批條要怎麼弄?”
“我們文水的鄉紳手裡便有,也有幾家小商賈合在一起做,共用一張批條的。”王二栓答道。
那大漢想了一會又問道:“這販邊都要做哪些準備?”
“這可就說來話長哩,這會怕是不得空與客官細說。”王二栓卻又不說下去,看了看店裡三三兩兩的幾個客人,臉上擠出為難的表情。
那大漢見了,隨手掏出一枚碎銀子便拋過去。王二栓伸手接了,輕輕一掂便喜上眉梢,行雲流水地收入懷裡。
“這販邊,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首先得有貨,鍋碗瓢盆啥都成,遼人什麼都買,哪怕是用過的夜壺,摔過的碗,遼人中也有當寶貝的。再就是要有批條,若沒有官府的批條,便過不了關,連人帶貨給邊軍端了去,貨,他們留下;人,把頭砍了,拿石灰醃一醃便可以當一份軍功,可比醃大白菜容易。或者從山裡走,那土匪可多,兇的很,白石寨的趙大彪子您聽過吧,愛把人皮剝……”
大漢不耐煩,擺手打斷他,問道:“有了批條以後呢?”
“那然後就簡單了,得有熟悉的嚮導,護衛要多,七月裡出發,九月前能到遼邊,然後在雁門等開市,該打點打點,該疏通疏通。等開市了就能把貨換成牛羊皮貨人參鹿茸什麼的,可以在當地換成銀子,也能拉回來賣,我們太原就有收這些的集市。不過這一路上兇險也多……”
“這嚮導怎麼找?”
“那可不好找,首先要識路,再者要在道上有二分面子,手上還得有幾下子……馬上五月份了,好的嚮導都給各家打點過了……”
那大漢又從懷裡掏了一枚銀子丟過去,王二栓輕巧的接了,露出一臉討好的笑。
“大爺您要是有意思做這門生意,我給您聯絡西街的顧老闆……”
那大漢搖搖頭,問道:“我在太原城,聽說你們文水有個徐鐵,人稱‘雁客’,走邊三十年未有出過差池,你可認得?”
王二栓道:“我當然認得。”
“哦?”
“您說的便是我們的老東家……”
“人在何處?”
“三年前便沒啦,”王二栓帶著哭音說道,“我們老東家走南闖北,一身本領,能說契丹語、女真語、蒙古語,看天象而知風雨,望星辰而知前路。一手‘朔風刀法’斬盡匪徒,保境安民,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誰曾想,最後被奸賊給害了……”
林啟轉過頭,看向徐瑤。她戴著面紗,看不清表情,但拔算盤的手卻停下來。
徐瑤輕輕咳了兩聲。
王二栓不敢再多說,垂著手站在那大漢跟前。
那大漢又問道:“那還有誰是經驗豐富的嚮導?”
“我那峰哥……“王二栓轉頭看看櫃檯,岔開話:“再有就是東市口的傅老頭,不過他今年已經和李員外定好了……”
“這樣吧,我先在你們店住下來。一會你帶我到集市轉轉,收些皮貨藥材。”
待結好了住店的銀錢,那大漢站起身,把行李隨手扔給林啟,便風風火火地拎著王二栓往集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