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月清心間一窒。
“你、你吃不了……”談槐抬手摸住了湛月清的臉,眼淚滂沱落下,“你很久……沒吃東西了……”
漸凍症到最後,慢慢的身體會沒有知覺,也動了不了喉嚨,吃不下東西。
湛月清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都是輸的營養液。
“那你以後替我吃,好不好呀。”湛月清眨了眨眼,無聲的淚水濕了紗布,“……每一年都要吃,好好的吃,我喜歡紅糖餡的,你幫我吃。”
“……好。”談槐深呼吸一口氣,幾乎窒息,“好……”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雪了,風聲敲打窗欞。
像送別什麼人。
湛月清不說話了,攥緊了談槐的手,但慢慢的,他松開了。
他似乎有些走馬燈了,理智也不清晰了,“……放開我……不要抱著我……是誰在抱著我……松開我……就是今天了……”
談槐一怔,有點愕然,連忙按了急救鈴,那鈴聲越來越急促,令他們都繃緊了神經——
湛月清要呼吸不過來了,眼前一片片的閃過許多東西,光怪陸離的一片混亂中,什麼都有,有老師,有他自己。
也有談槐。
他還看到了一棵梧桐樹。
是長在談槐家院子裡的梧桐樹。
葉子的影子隱隱約約映進那扇夏天窗戶,他們曾在梧桐樹的倒影下擁吻。
“……哥哥。”他呢喃道,“好好活著。”
噔——!
外面鐘樓的新年鐘聲敲響,病床上的時鐘停了。
有的人就是這樣殘忍,明明自己活得那麼痛苦,卻還要叫別人在這個世界裡好好的活下去。
彷彿別人能替代他活得漂亮似的。
——往日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碎片在這一刻驟然席捲心扉,湛月清睜開眼,茫然的看著面前的談槐燃,紅著眼眶,突然抱住了他。
“哥哥……”
談槐燃昨夜都快急死了,他都沒來得及答應,好好好我給你帶桃花,結果湛月清就蜷在他懷裡暈過去了。
急得他差點派人去把那些沒開花的桃花樹給拔來栽進屋裡。
如今終於見湛月清醒了,談槐燃連忙抱住他,“哥哥在,怎麼了?昨晚上是頭疼嗎?還是有什麼……”
湛月清眼眶赤紅,動了動唇,眼角餘光看到太醫們跪了一地。
他總是這麼在意他……而他卻總是自以為是,不顧自己安危,又任性的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加在談槐燃身上。
他看著談槐燃,動了動唇——談槐燃穿著甲冑,將要去前線了。
“……不疼了。”湛月清抱著他,啞著聲音,喃喃,“對了……哥哥……”
“護身符上寫的是[願吉星拱照我的將軍,佑他凱旋,歸來娶我]……”
談槐燃一怔,手指蜷緊了,狠狠抱住了湛月清,“月清……”
湛月清抬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看著他:
“哥哥……你要好好活著,回來娶我。”
“我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