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回說不成,“民女不想當楊貴妃,受萬人唾罵。”
“你覺得,朕是唐玄宗?”皇帝垂眼。
她竟這麼想他。
荷回搖頭,“皇爺自然比唐玄宗強上百倍,可無論如何,民女都不能當楊貴妃,皇爺,您就高抬貴手,放民女一條生路,成麼?”
她不想被縊死在馬嵬坡上。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不遠處,李元淨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人跑哪兒去了?沈荷回——!”
“選他還是選朕?”皇帝靜靜望著荷回。
荷回的氣還沒消,垂了眼,慢慢對他行了個禮,轉身飛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少女穿著一身素衣奔向明媚的少年郎,多美好的一副畫面。
皇帝站在樹下靜靜看著這一幕,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之中,緩緩握起了拳頭,神色晦暗不明。
接下來的幾天,皇帝身邊的人明顯察覺到他心情有些不好,雖然他還是跟尋常一樣,該做什麼便做什麼,但渾身的冷意卻擋也擋不住。
宮人們愈發小心地伺候,唯恐自己哪日不小心觸了皇帝的黴頭,小命不保。
有人私下裡找上王植,勸道:“大伴,主子一直這麼悶悶不樂的也不是個事兒,要不還是叫人把沈姑娘找來,叫她勸上一勸,說不準就好了。”
王植聞言,笑起來,捏著他的耳朵道:“你還真是聰明。”
話音未落,抬腳一把踹向他屁股,將人踢老遠。
主子就是因為沈姑娘才這般不高興,他還想將她請過來,那不是火上澆油?
真是不知那日沈姑娘究竟對主子說了些什麼,叫他回來便一言不發,在馬車上獨自坐到半夜才歇下。
王植又不敢問皇帝,悄摸向沈姑娘打聽,她一句話沒有,只是道:“大伴別管了,往後我的事,您不必再告訴皇爺,也別叫人再來找我。”
王植掏了掏耳朵,若是他沒聽錯,竟是沈姑娘將主子給拋棄了?
他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竟有這樣的事!
上回兩人鬧別扭,還是因為沈姑娘送了兩條一模一樣的汗巾子分別給主子和小爺,這回又是因為什麼?
他再要問,荷回卻已經走遠。
就這麼著,一路上,兩個人誰都不理誰,見著了也當沒看見,再沒從前那番熱乎勁兒。
等終於到了同欄圍場,兩個人還沒有要和好的跡象,王植便知這回的事比上回要大得多。
小心伺候著,盡量不在皇帝跟前提沈姑娘,免得他煩心。
一行人在行營駐紮下來,皇帝又跟沒事兒人一般,同當地前來覲見的大臣寒暄說笑,好似將沈姑娘這個人忘了一般。
抵達後,頭一日先擺宴席,皇帝同大臣們參加宴會,欣賞歌舞,翌日才開始正式圍獵。
圍獵那日,先是布圍,從軍隊調過來計程車兵分頭行動,將獵場圍得猶如鐵桶一般,之後,大臣和侍衛們陪同皇帝在城樓上觀圍,看底下隊伍是否整齊,最後,才正式開始秋獵。
只見皇帝騎著禦馬,立在隊伍最前端,寧王、安王緊隨其後,其餘大臣和錦衣衛則在最後頭。
這些錦衣衛有的牽著狗,以便更好尋到獵物氣息,有的則在手臂上架著鷹,餘下的,則負責給皇帝遞箭和守護皇帝安全。
只聽一聲號角響起,狩獵正式開始。
霎時間,狼煙奔騰,馬蹄聲響徹雲霄。
荷回站在太後身後,望著這般恢弘壯麗的景象,不禁在心中贊嘆。
好一幅震撼人心的秋獵圖。
她這裡全神貫注觀賞這難得的景象,未曾注意到,在她不遠處的慶嬪正捏緊手中帕子,不時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推脫身子不適,率先回了自己的營帳。
“東西呢?”坐下後,慶嬪沖宮人身出手來。
宮女有些擔心:“娘娘,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可不是小事。”
慶嬪將她手中的東西拿過來,道:“考慮什麼,如今咱們在外頭,皇爺又正在狩獵,若此時不動手,往後可再難尋得這樣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