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放煙火,其實瞧不到什麼光景,不過是圖個熱鬧和吉利。
噼裡啪啦的炮仗往天上竄蹦,聽得人心也振奮起來。
隔著簾子,荷回被皇帝捂住耳朵。
“皇爺,往後......”
皇帝沒聽清,垂下眼簾,“什麼?”
荷回搖搖頭,“沒什麼,這煙火真好看。”
皇帝笑:“等夜間宮裡點鰲山燈,你再看。”
“我瞧過的。”荷回點頭,“去年皇爺在外出徵,我在宮裡瞧過,是很漂亮。”
她嘴裡說著漂亮,可皇帝卻並沒在她眼睛裡瞧見該有的歡喜。
“等上元節,東安門外有燈市,到時候朕帶你去瞧,就只咱們兩個。”
荷回眼睛一亮,“當真可以?”
想了想,又覺得不行,“還是不了,若叫人知道了不好,況且,也不安全。”
禦駕若是在外頭磕著碰著該怎麼辦,便是蹭破點皮被燻著了,都是她的罪過。
“朕會安排妥當,你安心跟著就是。”
皇帝拇指輕輕摩挲她臉頰,“小荷花。”
她的小名被他喚出來,竟顯得這般旖旎,荷回光是聽著,便忍不住紅了耳尖。
“嗯?”
“朕想叫你高興。”
荷回一顆心怦怦直跳,像是被什麼東西忽得擊中,有些發脹發酸。
在這寂寂深宮裡,有一個人,這樣惦記她。
“嗯。”外頭都是人,雖然有簾子遮著,他們也知道兩人的事,但荷回仍舊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只用小拇指在袖中輕輕勾起皇帝的手指,緩緩點頭。
皇帝目光微閃,緩緩將她的手徹底握在手中。
到了上元節這一日,因還要參加宮中宴席,皇帝與荷回早早便換了便裝從宮中出來。
到了東安門外的一條偏僻小巷內,皇帝便帶著荷回從馬車上下來。
將他們帶出來的王卿見狀,趁著夜色趕忙攔上去,沖著皇帝不住拱手作揖,小聲道:
“我的好皇爺,好主子,您可得記著弟弟我的話,只有兩炷香的時間,兩炷香完了,您必須得回來,否則我小命不保哇。”
“還有這位......”他眼睛止不住往帶了冪籬的荷回身上飄,想探探這位能叫他的皇帝表哥這般不顧身份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卻被皇帝一個眼風掃了回去。
皇帝拉著荷回往前走:“不是一直想要一匹好馬?宮中禦馬坊新進的馬隨你挑。”
“得嘞!”王卿撫掌,在背後沖兩人搖手,“哥哥嫂嫂玩兒得盡興,小弟隨時在此恭候大駕”
荷回想叫他別亂喊,卻被皇帝拉入人群之中,“別管他。”
原本荷回以為,上元節燈市便只有彩燈可看,卻不成想各家鋪子都開著門,人流攢動,有掙著搶著到鋪子裡欣賞字畫的,也有在攤位上把玩瓷器的,更有那駐足在彈月琴的跟前聽曲兒的......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當然,最矚目的當屬那由竹篾和各色紙做成的鰲山燈,模仿飛禽走獸、妖魔神仙,惟妙惟肖,這鰲山燈足有數人之高,雖跟宮裡的比不了,但卻多了幾絲民間的煙火氣。
荷回瞧得高興,皇帝也瞧著得趣兒,荷回轉頭看他,道:“老爺從前沒怎麼出來過?”
在外頭,她不敢稱呼他為皇爺,怕人聽見。
皇帝說沒有:“小時候想,但爹孃管得嚴,不讓出來,後來能自己做主了,也沒那個閑情,只我一個,好沒意思。”
“那老爺今年有我陪著了,可有意思麼?”荷回歪著頭問他。
雖然瞧不見她容貌,但皇帝依舊能想象出她此時略顯俏皮的神情,不由會心一笑。
“有。”皇帝握緊她的手,“託娘子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