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卻並不松開她,仍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隻手卻緩緩往上,輕輕揉捏她的小腿肚。
見他對自己這般細心,荷迴心中五味雜陳,舌尖上早已褪去的藥味兒彷彿在此刻重新蔓延開來,止不住地發苦。
“皇爺。”
“嗯?”
“我......我想出宮。”
皇帝的動作猛然一頓。
隨即便聽她道:“許久未見爹爹了,我有些想他,他和母親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怕有許多不便之處,見一見,他們有什麼不懂的,我可以解答,而且......”
她頓了頓,道:“過幾日便是妹妹的生辰,我想過去瞧瞧,同她說說話。”
這個要求其實已經壞了規矩。
從大周開國到現在,還從未聽說過哪個宮妃能夠在進了宮後,還能出宮回孃家的。
荷回也知道這個要求不合理,又道:“皇爺放心,我悄悄出去,不叫旁人知道。”
她以為皇帝會不滿,卻不料他道:“從方才起,你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為了這個?”
原來他都瞧了出來,荷回索性也不再隱瞞,緩緩點了頭。
“那就去吧。”皇帝松開她的腳,仔細將藥酒在她膝蓋上抹開,“不想在宮裡待,出去散散心,見見家人也是好的。”
見他同意,荷回一時不知是喜是憂,只是看著他落在自己膝蓋上的大手,再度垂下眼簾。
當夜,皇帝終究是哄著荷回用了晚膳才睡。
翌日下朝,皇帝回到寢殿,見不見了荷回身影,便問宮人,宮人道:“回皇爺的話,娘娘說您同意了她出宮,一大早便收拾了東西,帶著姚朱姐姐走了。”
皇帝聞言不由一愣。
她走得這樣急,竟連招呼都不同自己打。
他轉頭,瞧見院中那顆新移栽的海棠樹長得正好,在風中不住搖曳,不由眸光微閃,神色晦暗不明。
就這麼等了整日,到了晚間,荷回沒回來,派去的人說,皇貴妃思念親人,想在宮外多住一些時日。
皇帝沒吭聲,只叫尚膳監的人每餐做些她喜歡的膳食送出去,以免她吃不慣外頭的東西。
第二日、第三日,她依舊沒回來,派去的宮人也沒有帶回來她只言片語。
到了第七日,皇帝終於喚來那日一直跟在荷回身後的宮人,問:“上巳節那日,娘娘究竟碰見了什麼?”
宮人跪在地上,仔細想了想,依舊是一無所獲,顫顫巍巍道:“那日娘娘除了與皇爺您待在一起,其餘時候,不過同別的娘娘們說兩句話,並沒碰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皇帝又將那日守在玉熙宮外的宮人叫來。
宮人道:“當日娘娘跟著皇爺您進殿後,大約一個時辰後便出來了,並沒遇見什麼人。”
正當皇帝神色稍暗時,其中一個宮人忽然道:
“奴婢想起來了,那日奴婢依照皇爺的吩咐往殿裡送水,出來時,恍惚瞥見娘娘獨個兒站在偏殿那兒,好像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
玉熙宮的偏殿......
皇帝忽然抬了眼。
這時候,王植送了一沓新奏章進來,見著眼前情景,猶豫片刻,終究是將奏章擱在案上,朝皇帝道:“主子,沈閣老還在前頭,您看何時過去?”
“讓閣老先回。”不過須臾的功夫,皇帝便已經抬腳出了乾清宮。
“備馬,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