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嘗試過剪斷它,可卻絲毫不起作用。
她向皇帝提出出宮的請求。
彼時,她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就好,外頭有她的家人,即便不親,同他們待在一起也比待在這叫人喘不過氣來的皇宮要好上百倍。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曾想在外頭呆太久惹人非議,只是想在心緒稍微平複之後回去。
然而就在她出宮的第三日,李元淨忽然找上門來,告知了另一件叫她極其意想不到的事——
皇帝曾經想殺了她。
當那兩個小火者顫顫巍巍跪在自己跟前時,荷回整個人都是懵的。
李元淨問她:“皇貴妃可認得這兩個奴婢?”
荷回的目光在那兩人臉上停留許久,說:“有些面善。”
“他們兩個曾奉旨到訪過皇貴妃當初在西苑的住所,其中一個還被父皇踹了一腳,您自然會覺得面善。”
經過之前的事,李元淨似乎是成長了許多,瞧著不再那麼毛躁,眉宇間沉穩不少,與她說話時,倒有幾分皇帝的影子。
荷回的目光再度落到那兩個小火者身上,漸漸的,有什麼記憶在腦海深處蘇醒。
在很久之前,西苑的壽明殿內,有兩個兇神惡煞的人在傍晚闖入她的屋子,那兩個人的面孔與眼前這兩張臉漸漸重合。
彼時,夕陽西下,空中還有一絲來不及熄滅的光亮,荷回雖瞧得不甚清楚,但兩人的臉依舊烙印在了她眼中。
尤其是其中一個人下巴上的那顆黑痣,同眼前其中一個小火者的,一模一樣。
皇帝救了自己之後,只說他們是誤闖進西苑的賊人,已經被他著人處置。
她當時還只當皇帝是李元淨,滿心滿眼想的都是要如何利用此事巴結他,所以對這句話並不曾多加留意,如今想來,卻是十分的不對勁。
西苑乃皇家園林,重兵把守,哪個賊人敢到那兒去撒野亂竄?
除非,他們本就是宮中之人。
荷回覺得舌尖有些發苦,問那兩個小火者,“......當日,是誰派你們到壽明殿去的?你們進去,又是做什麼?”
兩名小火者原本想糊弄過去,荷回冷聲道:“我心情不好,所以想聽實話,若有半句虛言,你們自己掂量著辦。”
她雖才當皇貴妃不久,但處理事情井井有條,並不像外表瞧上去那樣柔弱好拿捏,雖不至於像皇帝那樣殺伐果斷,但也稱得上綿裡藏針。
這兩個小火者是在宮裡當差當慣了的,因此對她的手段十分清楚。
再加上皇帝一向對她寵愛有加,她雖是皇貴妃,實際地位卻與皇後差不離,為了這個,他們也不敢在她跟前公然扯謊。
然而說實話自然也是不成,於是兩人磕了個頭,俯下身去,只是不言語。
見他們不吭聲,荷回也不逼迫,只是換了個問法。
“你們在哪裡當差?”
“......回皇貴妃的話,他在禦馬監,奴婢在兵仗局。”其中一名小火者回答道。
荷回哦了一聲,“去年初秋,你們也是在這兩處當值?”
兩個小火者抿著唇,汗如雨下。
“他們從前都在司禮監趙彥手下當差。”
李元淨站在不遠處,替兩人回答。
趙彥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司禮監從上到下,都唯王植馬首是瞻,而王植——
只聽命於皇帝。
“是麼?”荷回緩步走向兩人,又問了一句。
兩人額頭抵在地磚上,牙齒咯咯作響。
荷迴心中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