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是李元芳,阿離立刻扭頭就跑,可背後隨之傳來一聲低喝。
“喂,你給我站住,你再跑我就嚷嚷平康坊舞姬公孫離在此!”
阿離剛剛疾奔出去的身影一下子頓住了。她旋風似的轉身怒瞪李元芳:“你敢耍賴!”
李元芳理直氣壯:“我就是想代表大理寺找你好好問話而已,誰讓你先耍賴的!”
“你是狗鼻子嗎?竟然一路追我到地工坊!”
“我的耳朵比狗鼻子靈多了!”話一出口,李元芳就覺得自己吃了虧,頓時更加惱火了起來,“我是奉命到地工坊公幹,這裡有人籌謀鬧事,而且和李大人的案子有關!”
阿離見李元芳立刻閉嘴,一副自悔失言的樣子,雖說按理來說,她應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她到底忍不住,急忙問道:“什麼叫和李大人的案子有關?”
故意洩漏情報給阿離,眼見人真的起了興趣,李元芳自覺計謀得逞,剛要繼續一點點地用訊息來勾出阿離關於李大人案子的口供,那個剛剛還很感興趣的小丫頭突然撇下他就閃。
阿離原本是打算設法套出李元芳的情報,可眼角餘光突然瞥見遠處剛剛騙過她的那個小丫頭一閃而過,她立刻毫不猶豫地把李元芳拋在了腦後,急忙追了上去。
可她這才追出沒幾步,背後就又傳來了那個煩人的聲音:“喂,你跑什麼跑……等等,你追的這小丫頭我認得!”
原本正在圍牆上飛速疾奔的阿離瞬時停步轉身,後頭匆匆追上來的李元芳連忙急停,卻因為衝勢太快,收勢不及,直接從牆頭一個倒栽蔥掉落地上。
瞥見那個小丫頭還沒跑遠,阿離從牆頭一躍落地,沒好氣地叫道:“喂,能不能起來,否則就扔下你了!”
李元芳一骨碌爬起身,才拍打了兩下,見公孫離迅速往前追去,他急急忙忙趕上,嘴裡卻依舊沒個停:“那個小丫頭在大理寺有案底,騙過很多人,你可別打草驚蛇!”
“可她不該騙我!”
李元芳原想說騙你算什麼,可前方公孫離怒氣如此明顯,他可不想招惹這丫頭,縮了縮脖子就繼續說道:“你要想報仇,那就更應該放長線釣大魚!她背後的人控制了很多孤兒,而且和我要查的案子可能有關係!”
阿離腳下微微一頓,隨即又再次躡上了前方那個小丫頭,頭也不回地問道:“李大人的案子?”
“沒錯,也許還有金吾衛劉大人的滅門案子。那是長安很多無頭案的幕後黑手!”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從公孫離口中套出話,李元芳並不吝惜拿出情報。果然,下一刻他就發現,前方少女舞姬的身體明顯僵硬了起來。當下,他立刻唏噓地嘆了一口氣。
“前面這小丫頭騙過你,確實很可氣,但她每日所得,十之八九都要交到控制她的人手裡,而那個人上頭很可能還有更大的黑手。長安太大,黑暗隱伏,不論是魔種孤兒還是普通孤兒,生存都是一件艱難的事。”
阿離頓時覺得胸中高昂的怒火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但那並不是就此壓下,而是反而靜靜燃燒得更加熾烈。
雖然愛說愛笑,沒心沒肺,可她也有不容許任何人觸碰的逆鱗。她是做不到讓天下再也沒有顛沛流離的孤兒,但她絕不能容忍有人利用孤兒來做罪惡的勾當!
見阿離終於放棄了前面那個小丫頭,徐徐轉過身來,李元芳的招風大耳動了動,那張原本就可愛的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真摯笑容,“所以,我希望公孫娘子能夠全力配合大理寺,把這些十惡不赦的罪人繩之於法!”
雖然拿出了八分誠意,十分演技,但鑑於之前公孫離那些古靈精怪,出人意料的舉動,李元芳對自己這番話的效果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可這一次,他聽到了非常爽快的回答。
“好,要怎麼配合,你直接說。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可以幫忙去做!”
當地工坊的坊主迎來公孫離和楊玉環時,那簡直是狂喜。之前去送請柬的第一撥人說楊玉環並未答應,第二撥人去了回來後,又說樂樓門前貼了閉門告示,他原本已經不抱希望,誰知道峰迴路轉,那兩位名揚長安的舞姬已經來了!
於是,當那猶如仙樂的琵琶聲驟然響起,接著一個舞姿蹁躚的兔耳少女從天而降時,有去過平康坊的人頓時嚷嚷了起來。
“是平康坊的公孫娘子和楊娘子!”
“坊主竟然能請到她們!天哪,難道地工坊不是隸屬於造物坊群,而是娛樂坊群?”
阿離手持花傘盈盈落地,廣袖飄飛,星星點點的牡丹花瓣從天而降,一時帶來了更大的歡呼。笑容甜美的她擲出花傘,那繪著代表地工坊圖案的花傘在人群中旋轉了一圈,八根傘骨的末端垂吊的鈴鐺互相碰撞,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但亮相之後,阿離卻楚楚可憐地盈盈一禮:“我和玉環姐姐今天不是來獻舞的。地工坊坊主盛情相邀,請我們來給這場劃界比試做個評判!”
儘管這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但兩個舞姬和其餘評判一塊落座高臺,臺下眾人藉此一飽眼福,最初的抱怨也就變成了叫好拍掌。
然而,在那如痴如醉沉迷於舞樂的觀眾當中,阿洛卻是又驚又怒。她完全沒有想到,阿離竟然會出現在這個是非之地,更沒有想到,身邊那個討厭的瘦高個眯著眼睛欣賞了一番公孫離和楊玉環之後,竟是仿若無心似的說出了一番讓她心驚肉跳的話。
“想當初悄悄溜進劉府偷東西的那個小丫頭,轉眼間就這麼楚楚動人了!嘖嘖,李大人也算是老手中的老手了,可非但把這兩個上面指名要拿捏在手中的丫頭給放走了,還把自己給陷進了大理寺,簡直廢物!”
阿洛竭力保持鎮定,若無其事地說:“若是你們早說下手的是李大人,我進李府接應,也不至於大理寺的人突然趕到,我卻被堵在李府新園之外。”
“此次地工坊劃界比試下注,你安排得井井有條,上次若是換了你,說不得這個公孫離早就落在我們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