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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寶馬3系轎車緩緩行駛在老城區的馬路上。放眼望去都是飯後出來散步消遣的行人,河岸邊荒草枯蕪。
老路坐在主駕駛座上,跟在一輛賣水果的三輪車後面,眼睛透過後視鏡觀察坐在後排座位上那個中年男人的臉,心潮起伏。
作為一名公務員,雙休的週末本應該是他放鬆的日子。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坐在電視機前面了,攤開一張報紙,假裝在收聽七點鐘開始的新聞聯播,實際上是在等著晚上九點半開獎的雙色球搖號節目。
而之所以會在這裡幹著司機的活兒,是因為他們單位跟當地大學的一個政校企專案遲遲推進不下去。今天他一大早就跟著領導後面屁顛屁顛的跑到學校去開會,但是又因為某些關原因卡著了。
一旬飯局過後,領導讓順路的老路把高校負責這個專案的牽頭老師送回去,順便在路上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做做工作”,爭取把校方這一塊給攻堅了。
只不過這位負責人卻像是個鐵桶陣似的,一路上老路陪著笑臉想要搭話,對方都滴水不漏的把話題給繞過去了,讓對自己思辨性、邏輯感和感人至深的口才一向頗有信心的老路備受打擊。
加班倒是事小,只是這個專案再攻堅不下去的話,單位可能就要換負責人了,甚至還可能會影響到年底的評職稱!
一想到會影響到評職稱,老路就一陣頹喪,但是再頹喪也沒用。臉再熱,人家屁股是冷的,你貼上去又有什麼用?
這樣想著的時候,車已經開到了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裡面,這是以前的老教師公寓。
老路默默清了清嗓子,問後座上的中年男人怎麼走,對方開口指路。
3系寶馬在一棟樓房前停下,對方十分和藹的道了聲謝,接著就推門而出。
老路見狀,連忙也解開了安全帶,從副駕駛座上鑽了出來。
“陳教授,您留一下步。”老路整了整衣領,摩拳擦掌,擺出笑臉喊住了正準備上樓的男人。
陳教授頓了一下,回過頭推了推眼鏡:“路科長,您還有什麼事情麼?”
“是這樣的,陳教授。”老路微微點頭,“關於專案的事情,我想再跟您說一下我們單位這邊的看法……”
陳教授嘆出一口氣:“我不是說了麼,路科長,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了。我只是代表校方的意見。何況專案合作的企業那邊也一直不肯給我們學校鬆口……”
“所以才想麻煩您再跟學校的領導反饋一下,看看能不能各退一步。企業那邊的話我們想辦法……”
老路說是這樣說,但是企業那邊其實才是最難搞的。雖然他們單位是政府單位,在談判桌上應該很硬氣,但是專案合作的那家企業卻是省示範型企業,財大氣粗,很多地方都想招商引資引入這種大型企業,替地方上創收。
政府和企業之間,無疑是前者更硬氣。但是地方單位和上市企業之間,關係就兩級反轉了。
只不過眼前顯然是要先穩住學校這邊的負責人,學校這邊如果說通了,屆時再去帶著條件找企業也就方便多了。
一番說辭之後,陳教授那邊一直板著的臉終於鬆動了些。老路見狀心裡一喜,心想這次有戲啊!只要把學校這邊拿下的話,年底的評職稱,他就……
老路才剛幻想到自己從副科轉到正科的畫面,身後忽然一道遠光燈照了過來,差點沒把把他眼睛晃瞎。原來是一輛計程車。
要不是陳教授在這兒,老路大概當場就跳起來罵娘了,然後攔到計程車前問司機這車是怎麼開的?大晚上的開遠光燈有沒有點素質?
只不過沒等他去攔,計程車倒是自己往他們這邊開了過來。
老路愣了一下,心想這計程車是怎麼回事,是想往自己槍口子上撞麼……的時候。一個人影率先推開了計程車後座的門,從車上下來了。
計程車有一側的車門是完全封死,打不開的。坐在外面的路明非先下了車,對著車裡面的人開口說道:
“到你家樓下了,我就不送伱上去咯?”
“我都說了不用送我到小區裡面的啦,剛才在那個路口把我放下來就好了,還特意繞一圈。”陳雯雯一邊嬌嗔的說道,一邊從靠裡側的位置緩緩挪出來。
“不送你到家樓下的話我可不放心。天色都這麼晚了,要是你真出了點什麼意外,陳叔叔還不得殺了我啊?”
“哪會出什麼意外?這條路我都走了十幾年了,晚上路上都是散步的人,而且沿途也都有監控的。”
陳雯雯一邊回答,一邊想到路明非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不顧自己說話,非要把自己送到小區裡面的霸道行為,心裡面一陣波瀾。其實送到小區裡面也沒有什麼事,她主要是有點怕萬一她媽媽在樓上看見了,她被一個男生送回家,那她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