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廝都收了三遭了,還在這裝客氣...鄭翰抖了抖眼角,嘴上笑容依舊:“區區小禮不成敬意,還請高兄莫要推辭。”
“既然鄭兄一片美意,那我就免為其難地收下了。”高錫轉頭對僕役吩咐道:“送去廚房吧。”
“是。”僕役當然明白所謂廚房的意思,掉頭就去往高錫的臥房。
高錫又喝了口侍女端上的涼茶,醉意幾乎全消,問道:“鄭兄深夜造訪,應當有要事與我相商吧?”
鄭翰從袖中掏出香帕,擦了擦鼻子:“算不上大事,我聽說那偽唐大軍北上,心中憂慮不已,因此想來了解一下具體形勢。”
高錫輕哼一聲:“區區偽唐,不足為懼,兩日前,韓馬帥才在揚州大敗偽唐,陣斬兩萬,生擒敵將,依我看,江寧城裡的唐主大臣估計都嚇得膽寒咯。”
“揚州大捷我早已聽聞,韓馬帥當真英勇,殺得那偽唐潰不成軍。”鄭翰心中酸澀,笑得很是勉強:“我今日是想了解一下六合縣以及瓜步渡口的局勢,聽聞偽唐大軍在此渡江北上,可有此事?”
高錫稍微想了想,回道:“確有此事,偽唐兩萬兵馬已於瓜步渡口紮營,不過也不足為慮,張殿帥已親領大軍進駐六合縣,想來不出旬日便可將這股不知死活的唐軍悉數殲滅。”
鄭翰當即問道:“可我聽聞,咱們滁州城裡存糧告罄,張殿帥麾下人馬眾多,是否有斷糧之危?”
“斷糧?”高錫哈哈笑道:“原來確有斷糧之危,可今日州衙透過販官鬻爵,籌集稻米近七千石,往後我軍再無斷糧之虞,這你恐怕沒聽說過吧?”
“竟有此事?卻是我孤陋寡聞了。”鄭翰故作驚訝:“六合縣相距滁州城八十里,這七千石稻米運過去可並非易事。”
“確實如此,不過州衙每三日會派一隊人馬往六合縣運送糧秣,分批運送便可積少成多。”不經意間,高錫就將縣衙運送糧米的情報透露給了鄭翰。
鄭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倒是辛苦州衙的官吏了。”
“官吏有何辛苦的?”高錫撇了撇嘴:“運糧之事由馬知州一手操辦,前次是李延慶帶著他那幫親衛護送,今日是韓重贇領兵護送,依我看,往後就是這兩人輪番運送,與州衙官吏何干?”
鄭翰好奇地問道:“李延慶,就是那個黑大王李重進之子麼?”
“除了他,還有誰能隨行帶著五十名親衛?”高錫的語氣中帶著濃郁的酸味,還暗含不屑。
鄭翰感慨道:“嘖嘖,隨行的親衛都比我家的家丁都多上兩倍,不愧是使相之子。”
“一個靠著他爹的廢物衙內罷了,這販鬻官爵之法就是此人提出,一點文人氣概都沒有。”高錫嘴角掛著輕蔑的笑。
“確實,這些武將家的衙內,沒一個好東西。”鄭翰假意附和。
“哈哈,說得好,當浮一大白。”高錫仰頭高喊:“快拿酒來,我要與鄭兄一醉方休!”
很快,僕役就端來了一壺酒。
高錫滿上兩杯,端起兩杯酒,一杯遞向鄭翰,豪氣干雲:“來,鄭兄,喝了這杯!”
“好。”鄭翰接過酒,與高錫對飲。
喝罷,鄭翰掏出香帕擦了擦嘴角,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這次運糧與上次相隔三日,那下次再往六合縣運糧,也是三日之後麼?”
“這是自然,每次運出的糧米只夠六合縣駐軍三日食用。”高錫說罷,又滿上兩杯,舉起酒杯:“來,再喝!”
鄭翰表情稍顯僵硬,但還是硬著頭皮端起酒杯......
夜深人寂,鄭翰踏出院門,臉色一片酡紅,手搭在家丁的肩上,嘴裡噴著酒氣:“這廝真是該死,竟一個勁地給我灌酒...”
話音剛落,鄭翰只覺喉嚨一陣噁心,扶住牆,將胃裡的腌臢物都嘔了出來。
等大事一畢,我定要將這高錫五馬分屍,再拿回賄賂他的每一文錢,如此方可解我心頭之恨......鄭翰在心中憤憤道。
鄭翰離開高府不久,一個黑影翻牆而出,直奔隔壁街的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