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覺當機立斷:“立刻派人去城西大營,要林仁肇領本部五千人過來支援。”
陳覺的本陣雖有近兩萬大軍嚴陣以待,還佈置了裡三重外三重防禦手段。
但周軍畢竟是一萬多最精銳的殿前司部隊,陳覺為求穩妥,想從城西大營裡調五千人過來配合防禦。
林仁肇是建州兵幾位主將中最善戰者,既然已經確定營東的周軍是大股部隊,陳覺也就放心地從城西大營調遣援軍。
“是,屬下這就去。”傳令兵退出營帳,趕去報信。
陳覺在帳中來回走了三圈,心中很是焦躁。
作為完美主義者,陳覺早已將防線部署妥當,周軍夜襲的應對措施也早已吩咐給部將,此時此刻,整座城南本營應該正在按照他的構想精密運轉。
即便沒有自己的臨場指揮,陳覺也相信部將們能夠很好地貫徹自己的意志,抵禦住周軍的進攻。
但戰局瞬息萬變,在通訊落後的古代,進攻方永遠都佔有決策的優先權,防守方則只能被動應對。
陳覺思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去前線指揮更為穩妥。
......
城南本營的東端,趙匡胤站在一處凸起的小土坡上,將整片戰場盡收眼底。
唐軍大營內點起了數不清的火把火堆,將整個夜空照得通亮。
按照趙匡胤的指使,兩千騎兵分為了兩部,一千五百騎在前驅趕唐軍亂兵、衝擊南唐大營,剩餘綁有樹枝的五百騎則在後方的樹林內亂竄,目的就是為了揚起塵土,營造大軍壓境的假象。
目前來看,這個計策很是成功,趙匡胤視線範圍內,唐軍數量愈來愈多,衝擊大營的一千五百騎已經開始出現較大的傷亡。
鐵騎軍左右廂都指揮使石守信立在趙匡胤身後,他面色有些難看:“太尉,該撤了吧?”
這一千五百騎,是石守信親自訓練的部隊,幾乎所有人的姓名他都能脫口而出,親如骨肉的同袍死傷慘重,石守信於心有些不忍。
趙匡胤繼續關注著愈發焦灼的戰場,頭也不回道:“我等雖是誘敵,但也不能怯敵,能拖住的唐兵越多,張殿帥才能有更多勝機。”
“可這些弟兄都是令尊一手...”石守信還欲辯駁。
“住嘴!”趙匡胤扭頭呵斥道:“我難道不心痛嗎?但現在是後撤的時候麼?到時候張殿帥若是敗了,咱們性命都難保!”
趙匡胤背對月光,一張黑臉甚是陰森,石守信嚇得連忙低下頭,低聲囁嚅著:“就算太尉還欲堅持,若再死上百餘人,士兵也會支撐不住的.......”
“這我何嘗不知啊。”趙匡胤盯著石守信這位親密的兒時玩伴,嘆道:“但必須堅持下去,唯有堅持下去才有勝機。”
石守信抬起頭打量了眼戰場,驚呼道:“太尉,有士兵開始後撤了!”
趙匡胤聞言一驚,扭頭看向戰場,果然,在死傷超過兩成後,開始有士兵向後退卻。
這種膽怯就像是最具傳播性的病毒,如果不及時治療,很快就會發生全軍潰退的慘劇。
“這天殺的狗賊...”趙匡胤罵罵咧咧地翻身上馬,抽出腰間長刀,徑直衝向陣前,一刀砍在了撤退士兵的頭頂。
這一刀並未斃命,僅僅是削掉了士兵頭頂氈帽的一角。
“再有退者,就如此帽!”隨著趙匡胤一聲高喝,原本開始鬆動的周軍陣線逐漸穩固下來,沒有人敢挑戰趙匡胤手中的長刀,以及跟在他身後的五十名督戰隊。
唐軍本營的東邊愈發熱鬧,張永德在六合縣城頭看得真切。
身旁的一鼎小巧銅爐裡,一炷香已經燒到了尾端,這意味著趙匡胤領兵出擊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時辰。
“時機已到,全員出擊,直指城南!”
隨著張永德一聲令下,六合縣南門洞開,一萬三千周軍湧出城門,直撲南唐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