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母不敢強迫,自個兒生悶氣去了。
年節事情逐漸多了起來,原本阮母只要居中指揮,自然有男人和幾個閨女幹活,用不著她操心。
然而今年趕的不巧,大女兒出了門子,二女兒即將出門,正在屋裡養著,她能盯的只有三娘。
三娘卻不是個好使喚的,平安願意黏著這個姐姐,姐弟倆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倒叫阮母束手束腳。
倒不是捨不得孫子,而是家中一對公婆,別看老兩口如今一副萬事不管的清閑家翁樣,實則人有孫萬事足,若得罪了其寶貝孫子,該收拾還得收拾,她至今還記得婆婆的那些小手段,叫人吃盡苦頭。
寒冬臘月,忙裡忙外,愣是出了一身汗,心中漸生怨氣。旁人都說閨女是爹孃的小棉襖,她生了三個辛辛苦苦養大,最後竟一個都靠不住,不得不自己幹,最後欲尋個人咒罵兩句都不得。
阮家的年夜飯也著實寒酸,阮母摳搜,過年都沒捨得割一斤豬肉,便只用年前鐵家送的野兔野雞做葷菜。
肉是有了,可沒有豬肉熬的油,其他菜俱都幹巴巴的,一屋子六個人吃飯,六個菜,且葷菜阮家的女孩是沾不得的,這是阮老婆子的鐵律,其自有一套說辭,什麼姑娘家不能饞嘴,要孝敬長輩之類,其實不過糊弄傻子。
阮柔可有可無吃過這一頓,囫圇填了個肚兒飽。
今個兒是大年夜,村中沾親帶故的互相拜訪,坐下喝杯水、嘮嘮嗑,聊聊今年的收成和孩子,等到酉正晚上八點),各回各家,洗洗就直接睡了。
當下沒有必須守夜的習慣,無他,守夜總得點蠟燭、油燈,無論哪種都得花錢,故而大部分窮人家都是直接熄燈睡覺。至於祖宗們,多燒點紙錢上點香,也就夠了。
村中習俗,開年頭兩天,什麼事也不用做,也不興開口罵人,便是飯菜都得吃除夕夜剩下的,寓意來年輕輕鬆鬆不用忙活。
由此,這個新年,阮柔過的前所未有的輕松,距離婚期越進,她心情就越發好。
可惜,直到大年初三大娘攜著鐵勇歸家,一進門給人找不痛快。
“娘,我怎麼聽說二孃跟宋家定親了,給了多少聘禮?”
阮母經過這幾天早已想開,此時還能笑呵呵接話,“就是宋家瞧上了唄,兩百文,也不錯了。”
一時間,大娘不知是高興還是失落。宋家上輩子給她的聘禮可遠不止兩百文,然而這輩子的鐵家也只給了兩百文,她好像勝了、又好像沒有。
不過想到以後兩人的結局,她又看得開了。
自覺作為長姐,她免不了叮囑妹妹幾句。
“那宋家非要讓人讀書,到頭來也讀不出個名堂,就是白費錢。二孃,你嫁過去一定要好好勸勸,只要不讀書,有宋家那些家産在,以後也不用發愁。”
阮柔似笑非笑,“大姐,那你當初怎麼不嫁過去多勸勸呢。”
大娘一噎,那也得勸得動啊,宋家人對功名的渴望哪是那麼好打消的。
“行了,都是自家姐妹,你們都有了婆家,我和你爹也算對得起你們。以後有空多回來,旁的不多說,以後多幫襯點平安,他也好給你們成撐腰。”
“唉。”大娘爽快應下,等鐵勇當官,手裡隨便撒點出來都夠阮家富貴一生。
阮柔則完全沒應,她一向是人對她好、她加倍報答的性子,反之亦然,就阮家這樣的,嫁出去後能不回來就不回來。
“對了,大娘,”阮母瞥了眼大女婿,壓低聲音問,“過年怎麼沒帶只兔子回來。”
她剛瞅過,就拿了一包糖,一包花生,忒不值錢。
大娘頓時苦巴了臉,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若說新婚那會兒她還為能管家欣喜,經過幾個月的摧殘,只覺這是一門苦差事,“娘,鐵家日子也不好過,打來的野物都是要賣錢的,家裡油鹽米糧都要用錢買,根本沒有多的。”
“先前可是你答應的。”阮母才不管這些,一個勁揪著女兒回門的承諾。
“我那時不是還不清楚嗎。”鐵家的糧□□打細算也只夠吃到開春,糧食不夠就只能靠燻肉撐著,哪敢往外送。
見沒了好處,阮母的好臉色頓時沒了,“行了,大過年的,我也不罵你。家裡沒肉,待會我就不留飯了。”
眼下之意竟然是要直接趕他們走,大娘的臉色更是不好看。
“你也就看眼前,不吃就不吃,我還不稀罕。”說著果真拉上鐵勇走了。
母女倆鬧了個不歡而散。
阮家形單影只,也沒個親近的親戚,阮母更是多年沒回過孃家,更別說走動,大娘走後家裡再無人上門,阮母還樂得自在,絲毫不介意。
清閑之餘,阮柔清點了屬於自己的嫁妝,說嫁妝著實寒磣,攏共就兩個小櫃子,用山上最普通的木頭打的,裡面裝著幾身舊衣裳,俱是打了很多補丁的,手頭沒錢,她又做了三雙鞋墊,當做入門給宋家的見面禮,除此之外,便是一個銅板都無。
要說最值錢的,還是宋家給的布料做的這身新衣,不止是布料值錢,還因為這件衣服由她親手所制,自帶了系統所說的屬性。
阮柔將衣服穿在身上,一行只有她能看見的白色透明小字浮現在眼前,“幸運+2”,不知具體有何作用,但肯定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