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能當上主任,自然不像普通員工一般簡單粗暴,而是好聲好氣地向著幾個知青問,“三位同志,高考全程都是絕對公正的,你們想要看成績,也不是不可以,但總要說一說是為什麼吧。”
有了做主的領導,秋雯三人頓覺有了主心骨,你一言我一語訴起苦來,總結下來就一個意思,那就是他們考得不錯,不應該沒考上,所以才要來查成績,要是不給查,那就肯定有問題,他們還得往上鬧。
李主任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微笑,心裡卻在想,這都什麼破事啊,自己沒考好還鬧到他們這來了。
奈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真叫人鬧到省裡乃至更上面,別說他,就連局長都討不了好。
想到這裡,他又擠出一個更大的笑容,“唉,小張,泡幾杯茶來,我跟幾位小同志好好聊一聊。”
說著,他將人往隔壁辦公室帶,避免被更多人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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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裡教育局發生的一切,阮家人不知情也沒怎麼掛心。
大年三十年夜飯,今年阮母格外地大方,收到閨女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後,心情格外美好,就連炸圓子都忍不住哼著歌。
阮柔在下方添火,看著她這模樣,淺笑一聲,心知是為何。
原本她去縣裡上補習班,村裡人並不知情,可一走那麼長時間,後來又去參加高考,村裡的人多少猜到,嘴上說的話就不大好聽。
諸如什麼一個丫頭片子還供著參加高考、什麼鄉下丫頭一點沒有自知之明的話,絡繹不絕,生生往阮家人身上紮。
可旁人越是如此說,阮母越是想要爭口氣,在閨女面前一句閑話不講,生怕給她壓力,可實則心裡也是吊著一口氣,如今可不是全發不出去了。
想到這一天來村人各種討好、吹捧、誇贊的言語,阮母只覺得緩和舒暢,看下面的閨女怎麼看怎麼順眼。
“哎呀,恬恬,你馬上可就是大學生了,將來是要當幹部的,怎麼還在這燒火,把你哥喊來。”
阮柔無奈,“媽,八字才有一撇,就是真當幹部了,難道我還不吃飯了。”
“那怎麼一樣,”阮母搖頭,“城裡做飯聽說都是用的煤氣、蜂窩煤,哪像咱們還燒柴火,煙灰多。”
說著不等她反駁,大聲把外面正在劈柴的阮大力喊了進來。
阮大力顛顛進來,聽聞是要自己燒火,也沒意見,反而附和著道,“媽說得對,你以後就是握筆杆子的手了,家裡的事有我呢。”
阮柔哭笑不得,正要幫忙摘菜,外面的阮父又開始喊人,“恬恬,出來,有人上門了。”
頓時,阮柔的面上露出絲絲為難,天知道,不到兩天的功夫,她已經見過多少客人了。
就連見人的流程她都十分熟悉,裝乖給人上茶水,然後聽著對方誇贊自己,阮父再客氣幾句,最後客人更加熱情誇贊自己,順帶誇阮父阮母有眼光,以後跟著她有好日子過,等等流程。
但再為難,該上還得上,她不能為家裡做什麼,也就面子上讓家裡人攢得滿滿的,出門與有榮焉了。
果不其然,又是一套重複的流程,阮柔臉都快笑僵,才將上門來拜年兼道喜的客人們送走。
冬日天短,日光西斜,很快天就黯淡下來。
阮母燒了一鍋漿糊,催著他們去貼春聯。
往年阮家的春聯都是去集市上買的,不過今年不一樣,鑒於有人稱她這個準大學生為狀元,阮父就起了讓她寫春聯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