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毛筆字寫得還不錯,故而也沒推辭,一連寫了四幅,足夠家中大小四扇門用了,至於其他村裡人來請她寫春聯,則被她拒絕了,來那麼多人給誰寫不給誰寫都是個問題,要是都寫,可不是個輕松活,沒道理累到自己,倒不如都不寫,別人也挑不出刺。
漿糊是用糯米熬煮而成,鄉下大多東西都得靠自己,但糧□□貴,故而只小小一壇,等冷卻後就可以用了。
阮大力個字高,負責張貼春聯,阮父給他扶著梯子,阮柔則負責貼小小的福字。
在其他村人家中響起爆竹聲時,阮家的飯菜終於全部出鍋。
“大力,恬恬,飯好了,可以燒紙了。”
時下鄉下的習俗,三十這一天不僅要放爆竹,更要給祖先燒紙,饒是前幾天再怎麼破除封建迷信,這一項習俗也始終保留,不為別的,誰家沒有父母先祖呢。
“噯,來了來了。”
將場地打掃幹淨,阮柔從堂屋櫃子裡取出早就買好的黃紙和爆竹,兄妹倆一個燒紙,一個放爆竹,配合地無比默契,顯見得是做了多年的,並未因為阮柔考中大學才臨時讓她燒紙。
要知道,在鄉下,燒紙給祖宗這項逢年過節極其重要的大事,一般都得有男丁來做,鄉下傳說,女孩子燒的紙祖先是收不到的,但阮父阮母都不信那些,自家孫女後輩燒的紙,怎麼就不能收到了。
故而,阮家一向都是兄妹倆分工合作,為此還引來過不少村人的非議。
但現在,阮柔再燒紙,即便村裡人看見也不會說什麼,任何時候,人自己有了本事,總會叫人高看幾分,說起來就會誇贊,阮家閨女出息,給祖宗燒紙,祖宗收到都得格外有面子。
飯菜全部上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爆竹已經噼裡啪啦炸完,倒是黃紙還在幽幽地散著火光。
阮父和阮母都過來磕了頭,免不了求祖宗保佑,不過這回,又多了幾分報喜的喜悅。
“祖宗們保佑,我們阮家也有閨女考上大學,擱古代那就是中狀元,還請祖宗保佑恬恬在外一切順利,平平安安。”
阮柔不由為她的慈母心腸感動,兒行千裡母擔憂,她去遙遠的京城,是光宗耀祖,可也是牽掛。
“好了,吃飯吧。”結束後,看著火光漸漸熄滅,阮母連忙招呼眾人吃飯。
飯桌上,阮母難得給四人都倒了點酒,“今兒過年,恬恬又考上了大學,以後家裡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來,咱們都高興高興。”
阮柔第一時間給爸媽敬酒,“爸媽,謝謝你們一直支援我,還有大哥,沒有你們,我考不上大學。過完年我就要去京城,你們在家好好照顧好自己,尤其媽你腰不要,不要幹下水的活,爸你也是,少操點心,還有大哥,開拖拉機的時候小心點。”
“嗯嗯呢。”阮父阮母連帶阮大力連連應了,隨即叮囑她在外好好照顧自己,不用操心家裡。
一頓飯,一家四口吃得滿足無比,微微的酒意下,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就連窗外寂靜的月光,都多了幾分皎潔的光輝。
飯畢,收拾好,阮父坐在堂屋,卻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問女兒,“你說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阮柔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去縣裡的三個知青,猜測道,“應當是出問題了。”若毫無問題,怕是人早就回來了。
“唉。”阮父嘆氣,就是這樣,他才擔心啊,且由小見大,還不知道多少高考生的成績被換了,“你說他們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自己好好考不好嗎?”
阮柔不置可否,視線轉向窗外,不知是不是在期待三人的身影。
而縣裡,半下午,軟磨硬泡,終於求得李主任開口,三人隔著玻璃,開始檢視自己的高考試卷。
秋雯個子小,被擠在了最後面,待看見前面兩位同伴灰敗下來的臉色,心忍不住砰砰直跳。